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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津延薄唇微抿,低眸掃視軟塌下方,忽然呼吸重了一下,彎腰單手撐在她身側,另一手伸到坐榻裡面摸出幼安口中的荷包。
幼安從他手心裡拿過來,拍拍上面的灰塵,偷瞥他一眼:「督公您可真厲害,我剛剛怎麼沒有看到呢!還是您眼神好。」
周津延哼笑一聲:「少給我戴高帽!」
幼安傻傻的「嘿嘿」笑了兩聲,拆了荷包,找出與她淡黃色長襖顏色相近的棉線,一手捏著線頭,一手捏著銀針,聚精會神地盯著針孔。
「哎呀!」
幼安兩隻手擦過,針孔空蕩蕩的。
她努力瞪大眼睛,讓自己注意力集中,盯著手指頭,重新開始,反反覆覆三四次,都沒有成功。
周津延靠著車壁,冷眼瞧著她不停顫抖的雙手和怎麼都對不齊的針孔線頭,看尖銳的針頭靠近她那纖長白皙的手指,深吸兩口氣:「擱下。」
幼安茫然地看著他。
周津延起身坐到她身邊,從她手裡把針線拿走,動作雖快,但無一不透著小心翼翼。
幼安小聲問他:「您做什麼呀?我要縫衣裳呢!」
周津延沒應聲,垂眸快速地把針線穿好,利落地打了個結。
幼安小嘴兒抿了抿,面龐有些熱,軟聲說:「謝謝督公。」手指躍躍欲試地要從他手裡把針線拿回來。
「拿穩。」周津延薄唇微啟。
幼安把衣襟揪到眼下,將系帶貼到上頭,捏著針東倒西歪地往系帶和衣襟上戳了一針將兩個縫在一起,瞧著她的小臉,她倒是挺滿意的。
周津延閉了閉鳳目,扶額輕嘆一聲,抬手在她手背上輕輕地拍了兩下,幼安下意識地撒手。
周津延拿起被她手指頭焐熱的細針,把她縫起來的部分扯斷。
「誒!我縫得好好的呢!」幼安不高興地看著他的手掌,嘀咕道。
她那繡工,不堪入目,周津延可瞧不上。
撩起眼皮抬眸掃了她一眼,垂首,低語:「不要動。」他手中動作不停,修長乾淨的手指引著針線,針腳間隙密而勻稱,最後再打上一個漂亮的結,扯斷棉線末端,系帶完美地縫合在衣襟上。
有他頭擋著,幼安看不見他的動作,很是著急,等他抬頭時,只瞧見他扯線頭的動作了,但小手摸摸針腳,臉上滿是驚嘆。
這樣與他分外違和的操作,讓幼安有些不敢相信,可周津延偏偏一臉淡然,隨手繞了針線,塞進她的針線包中。
幼安還沒有從方才的情景中回神,等周津延擱下荷包,伸手幫她系系帶時,她才反應過來,震驚地看著他俊美凌厲的面龐:「您竟然會針線活!」
周津延淡淡地應了一聲,不以為意。
幼安心裡滋味難明,他真是太神奇了。
上能舌辯群臣,下能縫衣……
幼安抬起胳膊,讓他把右衽系好,小聲問:「您會不會做膳食啊?」
周津延眼神剮了她一樣:「抬頭。」
幼安仰起脖子,但她好奇地眼神還在往下瞄,周津延把她領口的珍珠盤扣扣好,淡淡地說:「會。」
天吶!天吶!
幼安消化著他的話,除了感嘆他的厲害之餘,還正出一抹艷羨,他都把她比下去了,她針線活沒他做的好,廚藝更是一竅不通。
幼安眼神隱隱有些變化,周津延放開盤扣,指頭在她點了點:「不許胡思亂想。」
不用猜,也知道她這會兒正在心裡想些讓他鬧心的有的沒的的事情,拿他開涮。
幼安心虛地笑一笑。
周津延懶得和她計較,握著她的小手,一邊把玩著一邊幫她捂暖。
幼安靠在他身旁,小眼神時不時瞅一瞅他漂亮的雙手,搖一搖小腦袋,同樣都是手,怎的差距這麼大呢!
周津延單手抱住她的兩隻小手,另一隻手抬起捏捏她的後頸,替她按揉:「在哪一條街停?」
幼安勉強收回目光,回他:「正德街。」
馬車旁的顧錚聽到周津延吩咐馬夫,心中意外,原因是這條街道他每日都需要走,這是從衛國公府到長安街必經的一條路。
正念著,一架熟悉的馬車映入眼帘。
遠遠瞧著,一雙雪白的小手推開車廂窗戶,宛若明珠白淨秀麗的面龐探出來,張望著街口,與他視線相對時,顧錚仿佛都能瞧見那雙溫軟的杏眸中閃過的驚訝。
「國公爺,是四夫人的馬車。」身旁護衛小聲稟道。
顧錚點了點頭,低沉地「嗯」了一聲,隨著身邊馬車停下,他手指用力攥住韁繩。
馬車車廂打開,幼安帶著帷帽飛快地下了車,像前面的馬車跑去,顧錚坐在馬上,與自己僵持了片刻,忽然翻身下馬,跨上馬車前板,進入車廂。
周津延正不慌不忙地疊著一件宦官袍子,見顧錚來了,動作亦是從容不迫。
顧錚皺眉看他。
周津延知道他一向作風正,又有些古板,慢悠悠地解釋:「你別誤會,這點兒功夫夠做什麼?」
聽他沒正形的口吻,顧錚笑了一聲,但笑意未達眼底。
周津延瞥了他一眼,從車廂看出去,臉上閃過不悅:「叮囑她不要跑,她全當了耳旁風。」
顧錚看著阮綰看門開心的接幼安上馬車,淡聲問:「我四弟妹怎麼也來了?」
為了不引起注意,他們坐的馬車先走了一步,周津延靠著茶几:「幼安說府上四夫人沒聽過說書,特地請她去成芳園坐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