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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末,溫華殿前所未有的熱鬧。
六個后妃,加上傅星河,一共七人,幾乎把一張桌子坐滿。
俞鳳出錢,貴妃下廚,一開始其他人吃得戰戰兢兢,恨不得吃一口就記住一口的味道,免得事後俞鳳讓她們試菜,她們又說不出來。
但是一頓飯後,她們很快就發現,貴妃本人沒有任何架子,還會真誠地給她們夾菜和調蘸碟。
而俞鳳……說好了來學廚藝討好陛下,現在一門心思撲在吃上。
大家都在認真地吃,想東想西反而愧對美食。
一頓飯賓主盡歡,散席時還有不舍。
傅星河覺得俞鳳應該學會了的時候,她又上門來,說自己沒學會。
傅星河:「……」其實你就是來蹭吃蹭喝的吧。
顧客就是上帝。
於是又是一桌七人宴。
較之上次,大家顯然不那麼拘束了,敢主動提起一些話題,或者詢問貴妃一兩件事,臉上都是興奮的神情。
如此連續三天,傅星河都吃膩了,俞鳳等人卻興致不減。
傅星河發現了問題所在——就是閒的。
后妃們剛剛經歷過人生大事,驟然進入新的生活,對未來十分迷茫。
特別是她們當中原先不少人的目標的皇帝,但是進宮一個多月,陛下始終神隱,失去了目標,生活便只剩下枯燥。
有點像空心病。
傅星河抬眼掃了一圈后妃們,捏起白瓷小勺子,輕輕敲了下碗沿,一聲脆響。
是本宮疏忽了,入職培訓的內容少了重要部分。
吃飯和談笑聲都停了下來,齊齊看向貴妃。
「本宮知道,這後宮一年一年的景色都一樣,如果見不到陛下,就更像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
傅星河繼續道:「人這一生的價值和希冀,不能完全寄托在一個男人身上,就算這個人是九五之尊。陛下他夙興夜寐,心系乾坤,這是陛下的生活,很難回應各位什麼。」
俞鳳的臉色頓時變青,貴妃這番話似乎在罵她似的。
傅星河:「高霓,你喜歡彈古箏,朱群靈,你擅長彈琵琶。喜歡管弦,不止在於技巧,你可以譜曲,譜千古絕響。雷娟遠善丹青,千里江山可都描摹過了?傳世名畫上為什麼不能有你的名字?……」
傅星河把眾人的喜好和擅長都數了一遍,激勵道,「你若能在畫上,在曲中留下名字,流傳千古,可不比做後宮籍籍無名的一員強?千年以後,文人墨客提到你——先是你,然後再提到陛下。」
傅星河也不管大家能不能往心裡去,反正她入職培訓要做好,之後她們的個人選擇就是她們的事了。
高霓和朱群靈等愣愣地看向傅星河,有點驚詫,貴妃居然對每個人都了如指掌。
後宮女人都是皇帝的附屬品,能在皇室族譜中留下名字就是奢侈幻想。後人先提到她們,再提到皇帝,可能嗎?
傅星河點到即止,轉而展開笑顏:「這番話你們偶爾想想,來,先用膳。」
「等等。」俞鳳突然看向傅星河,若有所思,「娘娘都說了她們,為什麼沒有說我能做什麼?」
傅星河一頓,她還真沒看出俞鳳除了樂此不疲地去御花園堵孟崬庭,還喜歡什麼。
她這一沉默,俞鳳就覺得貴妃是不是看不起她,豁然站起來,乾巴巴道:「我吃飽了,妾身告退。」
……
孟崬庭已經整整三天沒遇見任何一個后妃,史無前例。
有點不敢置信。
他之前敲打過傅星河好幾次,讓她管好後宮,井水不犯河水,傅星河就充耳不聞,只是減少了后妃聚集,落單的還是能遇見。
算她識相。
若是再跟以前一樣,什麼時間遇見哪個后妃,順序都固定下來,他定要去溫華殿搜一搜,傅星河有沒有藉機斂財。
孟崬庭:「這才像朕的後宮。」
福全:「……」
孟崬庭隨口問道:「貴妃最近沒惹事吧?」
太后正吃齋念佛,為期七天,不出慈壽宮,兩人應該不起衝突。
福全道:「娘娘挺好的,老奴聽說,貴妃連續三天都在溫華殿招待后妃,現在后妃們提到娘娘,都讚不絕口。」
孟崬庭頓時不滿:「用什麼招待?」
福全:「火鍋?」
孟崬庭咬牙,傅星河有閒心大擺筵席,請亂七八糟的閒人,欠他的一鍋湯居然忘在腦後。
花天酒地的,這哪是他的後宮,這分明是貴妃的後宮!
后妃都是貴妃選的,傅星河對她們倒是比對朕還親近。他當初不讓傅星河出溫華殿,就是禁止她拉攏後宮,收買人心。
現在倒是一樣不落地全做了。
孟崬庭道:「讓她收斂點,小心太后不滿。」
福全怎麼聽著這語氣有點酸,太后會不會不滿他不知道,陛下看起來是相當不滿。
……
傅星河帶頭吃喝了一陣,效果是顯著的,那些個小姑娘看見她都不怎麼畏懼了,有心事也會第一時間找她說。
傅星河也第一時間替她們排憂解難,為營造良好的後宮環境共同努力。
就是有時候關係有點太好,有采女偷偷問她,貴妃私下裡怎麼跟陛下相處,陛下是不是很英俊很寵。
傅星河抿唇,說出來怕嚇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