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最短的暑假（下）
晚上，媽媽下班回家，興奮地跟夏末說：「末末，明天跟媽媽去口腔醫院矯正牙齒吧！」
「媽媽，你要矯牙？」
「不是我，是你！我今天看我同事的女兒矯完牙齒以後，牙齒特別整齊，特別好看。你不是有兩顆牙長得有點歪嗎？正好趁著高三矯正一下，等你上大學的時候剛好就矯正完了。女孩子有一口整齊的牙齒，多好看啊！」
夏末對矯牙一點興趣都沒有，她反駁道：「媽媽，我不想去。聽說矯牙很疼的，而且我高三多忙啊，哪有時間去矯牙？」
「我都打聽過了，就是第一個月跑得頻繁些，以後都是一個月去一次，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的。趁著現在你放假，趕緊去把前面的程序走完，不會影響你學習的。」
媽媽見夏末不是很樂意，就開始給夏末洗腦擁有一口整齊的牙齒對一個女孩子來說有多麼的重要。
夏末照鏡子，看到自己嘴裡的那兩顆歪牙，好像是有那麼一點點難看。
不知道為什麼，她在鏡子裡看到了歐陽辰，歐陽辰的牙齒特別整齊，笑起來特別好看。這個人真是上天的寵兒，連牙齒都完美得讓人嫉妒。
下一刻，她做好了決定，對媽媽說：「我們明天去矯牙。」
她這輩子無法擁有歐陽辰那樣聰慧的大腦，至少可以擁有和他一樣整齊的牙齒。
第二天，媽媽一大早就帶夏末去口腔醫院正畸科矯牙。
原來，給牙齒裝上鋼箍和鋼絲之前，還要補牙、拍片、給牙齒做護理，做牙齒模型......
夏末正處在做牙齒模型的階段。她的半張臉被醫生用石膏糊住了，醫生還特意拿鏡子給她照照。
夏末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特別像以前練習素描時用的人體石膏模型，樣子特別滑稽，她忍不住笑出了聲。
正畸科里還有一個人躺在診療椅子上正在上鋼箍。她聽到夏末的笑聲，半信半疑地問道：「夏末？」
已是半張石膏臉的夏末很詫異，她矯牙還能碰到熟人？
她循聲看向躺椅上正在上鋼箍的人，那個人居然是茜茜！她也來矯牙！夏末之前完全沒有聽她提起過這件事啊。
茜茜看到夏末滑稽的模樣，哈哈大笑起來。
兩個人都覺得很不可思議，她們竟然會在口腔醫院的正畸科偶遇！
茜茜比夏末早幾天來矯牙，今天她已經可以上鋼箍了，夏末還要等幾天。
茜茜對夏末說：「這叫花錢買罪受。」
被扯得嘴角生疼、滿嘴石膏說不出話的夏末連連點頭，表示十分贊同茜茜的觀點。
兩天以後，夏末去醫院分牙，就是在她的牙縫裡插上6根鋼絲，那滋味著實不好受。可這才僅僅是個開始，更不好受的還在後頭。
不好受的夏末跟11同學要了物理選擇題的答案，然後把答案轉發給了顧廷禹。
老師發的試卷考的都是高一的物理知識，夏末已經差不多都還給高一的物理老師了。她對自己的答案根本就沒有把握，所以只好向11同學求教。
顧廷禹的頭像沒有亮，顯然他不在線。
夏末覺得這樣正好，她不用費神地跟顧廷禹聊天了。
她發完選擇題的答案，就下線了。
那天以後，她再也沒有登陸QQ，顧廷禹也沒再打電話給她。
還有三天就開學了，茜茜約夏末去逛街買衣服。
兩個人逛了四個小時，茜茜收穫一件上衣，兩條褲子，一雙運動鞋。夏末沒有買衣服，她買了一個藍色的休閒小背包。
買到了想要的東西，茜茜看了一下時間，跟夏末提議：「我們回家吧。」
夏末立馬點頭表示同意。她已經逛累了，正想著回家邊吹空調邊吃西瓜呢！
上了公交車，夏末開始跟茜茜推薦她最近看的電視劇《MVP情人》。
十五分鐘後，公交車到了站，夏末準備起身下車，茜茜卻還一動不動地坐在座位上。
夏末不解地看著茜茜，茜茜終於想起來什麼，笑著對夏末說：「我剛才忘了跟你說，我要去歐陽辰那兒拿暑假作業，你陪我一起去吧。」
啊？去歐陽辰那兒拿暑假作業！
夏末還從未去過歐陽辰的家。說實話，她還是對歐陽辰的家有一點點好奇的。
茜茜見夏末猶豫不決，接著說道：「我們不去他家，我讓他在車站等，不會耽誤你很長時間的。」
原來不去他家啊！看來是我想多了……
夏末的臉微微地紅了起來。
公交車又出發了。
兩站後，夏末就能看到歐陽辰了。她的小心臟又開始狂跳了起來。她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淺綠色短袖T恤搭配白色七分休閒褲，清新自然又不失活力，沒有問題。
接著，她從包里拿出紙巾擦臉上的汗和油。因為沒有鏡子，她只能憑感覺擦一個大概。
最後，她用手簡單梳理了一下頭髮，特意把額前的劉海兒弄得更蓬鬆一點，讓它們千萬不要貼在額頭上。因為那樣看起來很醜。
公交車進站了，夏末透過車窗看到了歐陽辰。
他果然很守時，已經在車站等著茜茜了。
茜茜走在前面，夏末跟在後面。
歐陽辰見到夏末的時候，吃了一驚，但他臉上的表情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茜茜，你遲到了五分鐘！你知不知道今天幾度？我都要曬化了。」歐陽辰的額頭上已經有汗珠了，看來他確實是等了有一會兒了。
「實在對不起，我今天跟夏末一起逛街，時間計算上出了一點點誤差，稍微遲到了一點點。等開學了，我請你吃飯賠罪，怎麼樣？」
茜茜一張口，她嘴裡的那一口鋼牙就徹底暴露在明晃晃的陽光下。歐陽辰有幸成為一班第一個見識茜茜一嘴鋼牙的同學。
這一口鋼牙讓他瞬間忘記了剛才的不滿。
他先是略顯震驚，然後忍不住笑著問道：「你矯牙啦？」
「是啊，這有什麼好奇怪的。」茜茜知道自己一嘴鋼牙的樣子不好看，很可笑，所以一點兒也不惱歐陽辰。她看看身邊的夏末，接著說道：「夏末也矯牙了。」
歐陽辰一臉不可思議地看向夏末，夏末只覺得自己的臉有點燙。
「你們約好的？」
夏末和茜茜同時矯牙，很容易讓人誤會她們是商量好的。
茜茜驕傲地答道：「不是，我們是心有靈犀！你快把數學卷子給我，熱死了，我們要趕緊回家吹空調。」
歐陽辰把手裡的數學卷子遞給茜茜，眼睛卻還在看著沉默的夏末。
「你不要看夏末了，她還沒上鋼箍，沒有鋼牙給你看。」茜茜以為歐陽辰想一睹夏末嘴裡鋼牙的風采。
茜茜拿到了歐陽辰的數學卷子，跟歐陽辰道了謝，就拉上夏末準備過馬路。
夏末只來得及跟歐陽辰說了兩個字：「再見。」
她們在馬路對面等公交車。
隔著一條馬路，歐陽辰還在對面的車站裡站著。
茜茜覺得很奇怪，「你說歐陽辰怎麼不回家？還站在那裡幹嘛？等人嗎？還是他要坐車出去？」
夏末看著對面的歐陽辰，因為距離遠，她看不清他的視線。她也不明白為什麼歐陽辰還站在那裡。
這一刻，她希望公交車晚一點到。
可惜，天不遂人願，不到一分鐘，公交車就到站了。茜茜先上了車，夏末自然沒有不上車的道理，只得跟著上了車。
她坐在靠窗的位子上，看著馬路對面的歐陽辰，心裡直犯嘀咕：他怎麼還不走呢？
公交車很快就啟動了，她好像看到歐陽辰跟她揮了揮手……
身旁的茜茜完全沒有理會窗外的風景，她正翻看著歐陽辰的數學卷子，然後不無感慨地說了一句：「這傢伙太變態了，居然所有的最後一道大題都做出來了。」
夏末還在回頭看歐陽辰，歐陽辰終於走了，估計是回家了吧。那他剛才一直不走，難道是在目送我們離開？
「夏末，你看什麼呢？」茜茜順著夏末的目光看過去，卻什麼也沒看到。因為歐陽辰已經拐進了另一條路。
夏末心虛地答道：「沒什麼，我剛才認錯人了。」
茜茜毫不懷疑，「哦」了一聲，然後又開始專心研究起歐陽辰的數學卷子。
坐她身邊的夏末也跟著看起了歐陽辰的數學卷子。
不看不知道，一看心亂跳。根本就沒有歐陽辰不會做的數學題嘛！
每張卷子的最後一道數學題，夏末都僅能解答出一問或兩問，很少能全部解答出來，有時候，她甚至一問都答不出來。
夏末一直都知道歐陽辰的數學成績很好，卻從來沒想過，他的數學成績可以這麼好。
「你猜，上學期全部數學考試加起來，歐陽辰一共扣了多少分？」
夏末搖搖頭。
茜茜公布答案：「二十分。這是我們數學老師統計的。我們數學老師特別喜歡歐陽辰，總在班裡誇他。不過這傢伙真是聰明啊！」
這個答案讓夏末有點泄氣。她一次數學考試就不止扣二十分，歐陽辰居然一個學期總共只扣了二十分！
夏末以前認為她和歐陽辰的差距差不多就是地球到月亮的距離。現在，她覺得自己和歐陽辰的差距至少是地球到太陽的距離。
回到家裡，夏末一頭栽到床上，她先想到了歐陽辰的那個揮手，後來又想到了歐陽辰的數學卷子。
然後，她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把自己的數學卷子找出來，看著上面的空白，突然覺得心裡像壓了一塊大石頭。
她知道自己不能意志消沉，就安慰自己說：不要輕言放棄，否則對不起自己。
這是《MVP情人》里她印象最深刻的一句台詞。
無論如何，她都不能放棄努力。雖然她的數學成績永遠都不可能像歐陽辰那樣好，但只要她不放棄努力，她的數學成績就會比她以前的成績好。
她不需要跟別人比，她只需要跟自己比。
開學前一天，夏末去醫院上鋼箍。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的嘴巴比較小，醫生上鋼箍的時候把她的嘴角都咧破了。她嘴裡塞了棉花，說不出話，只能默默地流眼淚……
戴上了牙套，夏末的悲慘生活正式開始。她不能吃硬的東西，不能啃任何東西，蘋果要切小塊才能入口……
這還不算慘，最慘的是每一次調整鋼絲後的幾天，她都會牙疼，而且只能吃流食。
夏末打電話告訴Lily自己矯牙了，Lily說她吃飽了撐的沒事幹，幹嘛自己找罪受。
夏末無力反駁，但她不後悔。
既然自己下定了決心，那就該不畏艱辛，勇敢前行。
她相信，總有柳暗花明、撥雲見日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