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好久不見
情人節的第二天是元宵節，元宵節的第二天是高二下學期開學的日子。
夏末交完寒假作業，就在座位上暗暗祈禱。希望老師們千萬不要仔細查看我的作業，最好連翻都不要翻一下，直接賣給收廢品的大爺，和諧又環保，多好！
與上學期相比，這學期三班有了一點點變化。班裡轉走了一個學生，又轉來了一個學生，所以總人數依然不變。
夏末的同桌還是婷婷，但後面卻換成了兩個男生——聞人傑和商一鳴。聽聽這名字就知道他們的父母對他們寄予了極高的期望，一個要成為人中英傑，一個要一鳴驚人。
雖然夏末認識聞人傑多年，卻一點都不了解他。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夏末意外地發現聞人傑是個性子極慢的黑臉少年。這個黑臉不是說他脾氣不好，只是單純說他長的黑而已，他絕對可以排進班裡皮膚最黑男生榜的前三名。
這個長相有點嚇人的少年竟然喜歡看《花溪》之類女生鍾愛的雜誌，喜歡看青春文藝的疼痛文學。
真看不出來，在他很man的外表下竟隱藏著一個花季少女般的靈魂。
而他的同桌——商一鳴則特別像一個活在自己小小世界的白面少年，他沉默低調，卻自帶結界，給人一種生人勿進的距離感。
儘管這兩個人都很特立獨行，但他們和坐在前面的夏末和婷婷相處得還不錯。
假期很容易讓人懈怠，經過一個漫長的寒假，班裡的大部分同學看起來都無精打采的，大家嚴重缺乏學習動力。
女生開始偷偷摸摸地看起了席絹的小說，男生則抓緊時間瘋狂地打電腦遊戲。
這種情形已經持續一周了，且有愈演愈烈的趨勢。三班的學習氛圍實在讓人憂心。
當然，這不是夏末該操心的事。她要忙著寫作業，還要抽出時間赴老朋友的約。
許久不曾聯繫她的徐青約她這周五一起吃午飯，她欣然答應了。
吃飯的時候，徐青跟她解釋了自己失聯的前因後果。
原來，不是徐青忘了在除夕夜打電話給夏末，而是那天晚上，徐青和她媽媽因為她的小妾大吵了一架。
她媽媽讓她和她的小妾斷絕來往，她不答應，於是她媽媽一怒之下沒收了她的手機，以阻斷兩人的聯繫。哪料到這下徐青不僅聯繫不上她的小妾了，也和夏末失聯了。
徐青跟夏末道了歉，可夏末壓根就沒生她的氣啊！看得出來，徐青並不想在夏末面前過多地提及她的那位小妾，夏末便識趣地繞過這個話題，和徐青聊一些輕鬆的話題。
和徐青告別後，夏末剛好在走廊上碰到了茜茜。
茜茜說他們班的男生最近不知道中了什麼邪，一個個玩命似的學數學，數學老師才講到第四課時，他們已經做到第十課時的習題啦！他們的瘋狂舉動搞得班裡的一些女生也跟著一起進入瘋狂學數學的狀態。
這個消息讓夏末壓力倍增。
這學期開始學立體幾何，夏末有點摸不到門道，學得有點吃力，可人家一班的同學已經可以完全自學了！
看到了嗎？這就是差距！
一想到這，夏末冷汗直冒，她只得繼續抓緊時間和那些圖形死磕到底。
下午的自習課上，年級主任閒著沒事在走廊上巡視各班的自習情況。
當他走到三班的窗前時，剛才還十分吵鬧的教室立刻安靜了下來。
年級主任見狀卻沒有走開，他一直靜靜地看著坐在窗邊的雷哥。雷哥完全沒有感覺到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還在奮筆疾書，專注地寫小紙條。
全班同學的目光都聚焦到雷哥身上，雷哥卻還是沒有反應。
真不知道該說他反應遲鈍還是過於專注。
他同桌實在看不下去了，小聲提醒他，年級主任正看著你呢。
這時，雷哥才緩緩抬起頭，看了一眼站在窗邊的年級主任。
大家都以為他會慌張地收起小紙條，拿出習題冊，裝出一副認真寫作業的模樣。
但是，雷哥沒有！他就像看到了一個陌生人一樣，面無表情地掃了年級主任一眼，然後，低下頭接著寫小紙條。
據說，慈眉善目的年級主任笑了一下，就走了。
雷哥此番不畏強權、堅持做自己的壯舉被三班同學廣為流傳，大家都十分佩服他的膽量，但沒人敢效仿。
第二天早上，輪到夏末打掃清潔區。
這學期，三班的清潔區換成了小操場的一部分。
夏末拿著小掃把來到小操場，看到劃歸三班的清潔區裡的樹葉堆積如山，還不是一個大山，而是一個個小山。
夏末朝四周看了看，發現這附近根本沒有什麼樹啊！這裡怎麼會有那麼多的樹葉呢？難道是被風吹過來的嗎？那這風也太會吹了吧，淨把樹葉往三班的清潔區吹。它不懂什麼叫雨露均沾嗎？
夏末望葉興嘆：這要掃到何年何月啊？
幸好小組長濤哥反應快，他立馬把一輛裝垃圾的小推車推了過來，然後扔下手裡的小掃把，直接用胳膊把地上的樹葉捧到懷裡，再放進垃圾車裡。
比起先把樹葉掃到撮箕里，再把撮箕里的樹葉倒進垃圾車，這種方法顯然更有效率。
夏末亦是有樣學樣，反正她身上穿著校服，現在正是校服發揮作用的時候，她也開始用手一捧捧地把樹葉放進垃圾車。
不知道樹葉里夾雜了什麼東西把夏末的左手中指劃破了，傷口不大，出了一點血，夏末沒在意，想接著幹活，但濤哥堅持讓她去把傷口處理一下，剩下的就交給他和另一個同學。
夏末看看地上已經沒多少樹葉了，便聽從組長的安排回去處理傷口了。
這點小傷對夏末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用清水沖洗乾淨，然後就等著傷口自動癒合唄！
她去廁所沖洗傷口，傷口雖小，但還是有點疼的。
將傷口沖洗乾淨之後，她邊走邊看著自己左手上的傷口，看到又有血從傷口處慢慢地流了出來。
多年的經驗告訴她，沒關係，很快血小板就會自己止血的。
她朝自己的傷口輕輕地吹了一口氣，似乎這樣可以減輕些疼痛。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上的傷口上，不曾發現一雙眼睛已經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了。
歐陽辰今天比平時上學早了一點，他把書包放進教室就跑到走廊上站著，如果有人問他在幹嘛，他就說在呼吸教室外面自由而新鮮的空氣。
這個時間，校園裡人不多，教室里沒幾個人，走廊上更是一個人都沒有。
不一會兒，歐陽辰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從遠處飄過來，直奔女廁所而去。
沒過多久，這個小人就盯著自己的左手從廁所里走了出來，還對著她的左手溫柔地吹了幾口氣。
當夏末走到三班門口的時候，才發現有個人正站在那裡，好像在等著她。
「好久不見了！夏末。」
熟悉的笑臉，熟悉的聲音，將那些被夏末強壓在心底的回憶激活了。
寒假期間，每當夏末想到歐陽辰的時候，就會連帶想起他身邊的凌靜，那幅畫面讓夏末心煩意亂。她沒有辦法專注地看書做題，她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緒胡思亂想。
她試圖分析歐陽辰的一舉一動來猜測他心中所想，卻總會讓她的大腦更加混亂。
那個時候，她想著：如果自己不喜歡歐陽辰了，這一切問題不就都不存在了嗎？然後，她開始強迫自己不想這個人。
為此，她每天都過得特別特別充實。
因為，只有忙碌才會讓她沒有時間想起。
隨著時間的推移，夏末的內心終於找到了久違的寧靜。
可這一開學，歐陽辰的突然出現，轉眼便將夏末心中這一份得來不易的寧靜徹底打破了。
果然還是放不下啊！
其實夏末不是討厭歐陽辰，相反，她還是很喜歡他，只是她不喜歡自己被心裡的這種暗戀牽著鼻子走。
這份不曾見光的情愫嚴重影響到了她的學習生活。如果這樣下去，她會和他的差距越來越大。而且，她非常不喜歡那樣忍不住猜疑、患得患失、敏感又矯情的自己。
她很清楚，這一切都和歐陽辰沒有關係，從頭到尾，這都只是她自己的問題。
歐陽辰不知道對面的夏末經歷過多麼複雜的心理歷程，他像往常一樣微笑著，那笑容依然像陽光一樣溫暖。
夏末心情複雜地看著好久不見的歐陽辰。她想見他，她又不想見他。
從這學期開學開始，她就小心翼翼地躲躲閃閃，儘量讓自己避免見到歐陽辰，沒想到今天她卻被歐陽辰守株待兔般逮個正著。
我該怎麼辦呢？夏末的腦子有點亂。
見夏末沒有說話，歐陽辰接著問：「你的手怎麼了？」
手？我的手怎麼啦？
夏末抬起胳膊看了看自己受傷的手指，原來他說的是這個啊！
她禮貌地回答：「沒事！剛才掃地的時候不知道被什麼劃破了，已經清洗過了。」
她剛想將胳膊放下去，卻被歐陽辰一把抓住了手臂。夏末詫異地看著他低下頭認真地看著自己手指上的小傷口。
兩個人的頭差不多都快挨著了……
他們似乎已經很久沒有挨得這麼近了。
夏末的心像打鼓一樣砰砰砰地狂跳著，小臉毫無懸念地紅了起來。
「已經不流血了，你在這裡等我一會兒，很快的！」歐陽辰鬆開手，跑回一班，留下夏末一個人站在三班門口。
早春的清晨還有些寒意，可夏末卻一點也不覺得冷，反而心頭湧起一陣燥熱。
大概十秒之後，歐陽辰就回來了。他手裡拿著一個創可貼，他熟練地撕開包裝，然後抓起夏末的手腕，用一種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別動，我幫你包起來。」
這種情況下，小說里的女主角百分百都會乖乖地紅著小臉讓男主角溫柔地包紮傷口。可我們的夏末顯然不具備女主角的潛質，她十分煞風景地將左手藏在了身後。
這才多大點的傷口，比上次她的腳被玻璃劃傷的傷口還小一點，完全可以忽略不計啊！至於動用創可貼這樣的工具嗎？歐陽辰怎麼還是這麼喜歡小題大做啊！
「謝謝你的好意，可我真的用不著創可貼。這點小傷很快就會好的，真的謝謝你！」夏末很直接地拒絕了歐陽辰的創可貼。
歐陽辰也明確地表示：「不行！萬一傷口感染了怎麼辦？」
然後兩人進入僵持狀態。
陸陸續續有同學從他們身邊經過，夏末看懂了歐陽辰眼神里的堅定，為了不讓其他同學誤會，她只好妥協：「好吧，我聽你的，把創可貼給我，我自己包。」
雖然這不是歐陽辰最想聽到的答案，但也算達到了他的目的。他將創可貼放到夏末手上，叮囑道：「一定要貼上！這是我包里最後一個創可貼了，別浪費了。」說完，歐陽辰就轉身回一班了。
原來這傢伙是怕自己浪費了這個已經撕開包裝的創可貼呀！我還以為……還以為……他有點關心我呢？
夏末心裡有點小小的失望，她拿著創可貼回到教室，認真地包紮了傷口。
她看著手上的創可貼，想起了高一的最後一天，她的腳被玻璃碎片劃了一道小口子，然後歐陽辰從天而降，拿出一瓶礦泉水，幫她清洗傷口。
那天，他也給了自己一個創可貼，還幫自己抱了一路的書……
那個時候，夏末沒有今天這麼彆扭，這麼擰巴。她只是單純地喜歡著歐陽辰，沒有讓任何人知道。
那個時候，夏末的眼裡只有一個人，如今，她的眼裡不僅有歐陽辰，還有時不時出現在他身邊的凌靜。
凌靜的出現擾亂了夏末的心境。她越來越焦慮，越來越不自信。雖然她很不想這樣，可她就是忍不住疑神疑鬼的猜測歐陽辰的心思。
夏末嘆了一口氣，用只有她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對手上的創可貼說了一句：「好久不見，歐陽辰！」
怎麼辦？我還是喜歡著你，我的心裡還是放不下你。
既然我無法逃避，那就讓我繼續喜歡你吧！一定有辦法可以讓我在不影響學習的情況繼續對你的暗戀，一定有辦法可以讓我不再患得患失，一定有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