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電影and火鍋
來到電影院的時候，夏末看到茜茜正在休息區翻看雜誌打發時間。她剛坐下，方政就拿著電影票過來了。他給茜茜一張，給夏末一張，然後他手上還剩下兩張電影票。
夏末很納悶：明明是五個人啊，怎麼只有四張電影票呢？難道今天有一個人不來了？
茜茜馬上跟她道出了原因：「歐陽辰今天早上打電話給我，說他奶奶昨天晚上高血壓犯了，現在住院觀察呢，他爸爸媽媽今天都要上班，只能派他去醫院陪奶奶，他就沒辦法過來了。他讓我們玩得開心點。」
啊？怎麼這麼不湊巧呢！
歐陽辰今天不會來了，夏末的心裡不免有些失落。
茜茜看著兩手空空的方政，問道：「你怎麼沒買爆米花啊？」
「你不知道，這裡的爆米花好貴啊！反正電影就一個半小時，看完我們就去吃晚飯了，吃不吃爆米花，無所謂！」
「你這么小氣，我祝你永遠都找不到女朋友！」茜茜十分鄙視地看了方政一眼，然後自己買爆米花去了。
茜茜一直看不慣方政小氣吧啦的樣子，他家裡又不是沒錢，幹嘛那麼省？再說，他對自己摳也就罷了，就連對朋友他也是一摳到底。鐵公雞，一毛不拔，就是他的真實寫照。
這不，剛才買電影票的錢都是茜茜給他的。指望他請客，哈哈，那無異於白日做夢。夏末相信，就算有太陽打西邊出來的那一天，也不會有他主動請客的那一日。
如果不是從小和方政一起長大，夏末一定會認為方政家裡條件特別差。不是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嘛！
其實方政家裡一點都不窮。
他的爸爸是稅務局的副局長，他的媽媽是大學老師，他的外公和爺爺都是退休的處級幹部。沒錯，方政是個名副其實的官三代。
按理說，長在這種家庭的孩子就算花錢不大手大腳，也不至於小氣得連爆米花都捨不得買吧。可方政同學偏偏不走尋常路，從小到大一直都特別勤儉節約。
在大家都貪吃嘴饞的小學一二年級，夏末從來沒有見過方政在學校吃過任何一種零食。就連春遊，方政書包里背的都不是什麼浪味仙、鍋巴、巧克力、可口可樂，而是一個已經冷了的饅頭，一包榨菜，還有一壺從家裡帶來的白開水。
夏末記得，當其他同學開心地分享彼此的零食時，方政一個人默默地啃著饅頭，吃著榨菜，喝著白開水。
夏末還記得，夏天上完體育課，很多同學都會衝去小賣部買個雪糕飲料什麼的，方政同學從來沒買過。他會默默回到教室，拿起從家裡背來的軍用水壺，一飲而盡。水壺裡裝的是他媽媽給他泡的清熱解暑菊花茶。
那個軍用水壺已經被磕掉了漆，有個地方還被撞凹了進去。據說這是他爸爸年輕時候用過的水壺，比他年紀都大。
夏末一直十分好奇，方政的父母是如何把他培養成現在這樣的。
刺蝟在電影開始前五分鐘趕到了電影院，茜茜說下次他再這樣就不帶他玩了。刺蝟趕緊跟茜茜表態，他再也不會這樣了。
夏末心不在焉地看完了整部電影，她的手一直摸著包里準備送給歐陽辰的禮物。
什麼時候它才能有重見天日的那一天呢？
四個人看完了電影，接著一起去吃火鍋。
路上茜茜問夏末：「你覺得這部電影怎麼樣？」
夏末連裡面的人物關係都沒搞明白，只得含糊其辭道：「畫面很美，色彩搭配特別有藝術性。」
茜茜很不滿意這個答案，「你是來看電影的，又不是來看畫展的！電影最重要的是內涵，內涵！」
夏末趕緊附和道：「對對對，我覺得這部電影挺有內涵的！」
茜茜嘆了口氣：「哎，我真是對牛彈琴……」然後她就去找方政分享觀影心得了。
夏末和刺蝟被茜茜和方政無情地拋在了身後。
夏末問刺蝟為什麼會遲到，刺蝟說，他剛才給柳星送生日蛋糕去了。
「她收了嗎？」
「就是因為她不收，所以才耽誤了時間，害我差點遲到啊！」
「那你的蛋糕呢？」難道刺蝟把那個送不出去的蛋糕扔了？那真是太浪費了。夏末可是很樂意幫他分擔一部分蛋糕的。
刺蝟露出得意的笑：「在我軟磨硬泡的攻勢下，她還是收了我送的生日蛋糕。」
「你這樣不累嗎？她已經有男朋友了。」夏末十分不理解刺蝟對柳星這種死皮賴臉的追求方式究竟有什麼意義。
刺蝟卻一臉的甘之如飴，「不累啊，我知道她有男朋友，可我覺得那個大王不會讓她幸福的。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只要我不放棄，她總有一天會發現，我才是能給她幸福的那個人。」
那個時候的刺蝟很樂觀，那個時候的刺蝟很認真地說著上面的話。他沒有食言，他一直沒有放棄，哪怕被柳星當作備胎甩了兩次。
他與她糾纏了十幾年，直到她不辭而別嫁作他人婦，他才終於醒悟，有些事情不是他努力不放手就會有結果的。
火鍋店離電影院不遠，他們不一會兒就走到了。
冬天的反義詞是什麼，在夏末看來，不是夏天，而是火鍋。
熱氣騰騰的火鍋，驅走了冬日的嚴寒。吃上一口剛涮好的羊肉，頓時一股暖流從胃暖到腳，讓她仿佛置身在溫暖的春日陽光里。
大家開心地吃著火鍋，刺蝟講起了他自己的囧事。
有一天上地理課，老師問他：你怎麼睡著了？
刺蝟狡辯：我沒睡啊！
老師不動聲色地接著問：那好，請你把我剛才說的最後一句話重複一遍。
刺蝟無計可施，只得認帳：我剛才睡著了，沒聽見。
老師笑得高深莫測：我剛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你怎麼睡著了。
刺蝟感慨：我走過最深的路就是地理老師的套路。
方政聽完，哈哈大笑，「你這反應跟歐陽比，真是差太多了。」
事情是這樣的。
有一天，語文老師突然提問歐陽同學：你把我剛才說的話重複一遍。
歐陽同學當時正在偷看漫畫，他鎮定地藏好漫畫書，起立答道：老師，我沒聽清楚，麻煩您再說一遍。
老師又說了一遍：你把我剛才說的話重複一遍。
然後歐陽同學便信心十足地給出了答案：你把我剛才說的話重複一遍。
語文老師當時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來，只能摔課本出氣，並發誓以後再也不叫歐陽同學起來回答問題了。
茜茜夾了塊牛肉放進碗裡，接著方政的話說道：「這下可把歐陽辰高興壞了，他以後再也不用擔心語文老師的突擊提問了。」
夏末知道歐陽辰不喜歡語文，卻沒想到他竟然在語文老師面前如此放肆。
與茜茜事不關己、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態度不同，夏末沒有笑，她一臉震驚又有點擔心地問道：「歐陽辰就不怕語文老師告狀？平時給他穿小鞋？」
「你是不知道我們班那個語文老師，班裡就沒人喜歡他。他年紀輕輕的，卻像個老頭子一樣，只會照本宣科地講課文，自己肚子裡沒多少墨水，還總想顯擺顯擺，真不知道這種人是怎麼進的一中。我們班的語文課壓根就沒幾個人認真聽講，就算班主任知道了，歐陽辰也不會有事的，他可是班主任的心頭寶！」
茜茜往夏末碗裡夾了一塊牛肉，繼續說道：「再說了，歐陽辰雖然上課不聽講，但是他可沒偷懶，該背的詩詞、文言文，他都會背，所以他的成績還是很好啊！語文老師憑什麼給他小鞋穿啊？你不知道，有一次政治老師突然提問歐陽辰，我們都以為他回答不出來，可沒想到人家很快就給出了正確答案。讓政治老師刮目相看，還一個勁兒地說，這位同學很適合學文嘛！開玩笑，我們班主任才捨不得讓歐陽辰去文科班呢！」
茜茜的回答讓夏末安心了。
歐陽辰還是老樣子啊，哪怕他並不喜歡那些晦澀難懂又拗口的文言文，哪怕他不喜歡那些多愁善感又難背的詩詞，他還是會花時間把這些他不喜歡的東西背下來，因為這是一個學生應該做並且能夠做到的事情。
有些男生完全不在乎語文考試里那五分的詩詞填空，覺得他可以從其他科目輕輕鬆鬆地多得五分。就為了這五分，要花那麼多時間背那麼多詩詞，實在是不划算啊！
可是歐陽辰卻不這樣想。
夏末在初三的時候問過他類似的問題：「你覺得背那麼多文言文和詩詞，最後只考五分，值不值？」
當時歐陽辰很認真地答道：「那些只要通過自己的努力就一定能得到的東西，為什麼不要呢？你想想，數學最後一道大題的五分和語文考試里詩詞填空的五分，哪個更好拿？顯然是詩詞填空啊！不管你花多少時間做多少道數學難題，都不能保證你在考試的時候一定能答對最後一道大題，而這背誦的五分，只要你肯花時間就一定能夠拿到手，那你有什麼理由放棄這本可以百分百拿到的五分呢？」
歐陽辰的回答讓夏末豁然開朗。她那段時間一直在跟數學考試中最難的那道題死磕到底，不知道做了多少道數學難題，但效果卻並不理想，她極少能把一道大題全部做對，大多數時候，她都只能得到一半的分數。這讓夏末很受打擊。
備考時間有限，該怎麼分配時間成了直接影響中考成績的重要決定。夏末有些迷茫，然後她就問了歐陽辰那個問題。
歐陽辰的回答給她指明了方向：與其把時間花在沒有把握的事情上，不如盡全力拿到自己可以鐵定拿到的分數。
中考的每一分含金量都是一樣的，不是最後一道數學難題的五分就比語文詩詞填空的五分更值錢。因為重點高中的錄取分數線是總成績，而不是單科成績。
夏末開始擠出時間背古文詩詞，上學的路上，刷牙的時候，洗澡的時候，晚上睡不著的時候，做數學題做到頭痛的時候……
方政接下來說的話把夏末從回憶里拉了回來。
「如果歐陽去了文科班，估計凌靜會跟著轉去文科班吧。」
茜茜從中嗅到了一絲八卦的味道，忙問道：「聽你的意思，莫不是凌靜喜歡上歐陽辰了？」
這下輪到方政吃驚了：「你不會才知道吧！我們班男生都知道這個事啊！你沒看到凌靜總喜歡圍著歐陽問這問那嘛！」
「誰沒事總盯著她看啊？沒想到歐陽辰會招來這朵桃花。那歐陽辰是怎麼想的？他接受凌靜啦？」
「據我所知，還沒有。但俗話說得好：女追男，隔層紗。凌靜要才有才，要貌有貌，估計遲早能拿下歐陽這座大山。」
「你也太樂觀了，我看不見得啊！我覺得凌靜不是歐陽辰的菜。」
「為什麼？他跟你說的？」
「他哪會跟我說這個呀！這是我女人的直覺感覺到的。」
方政盯著茜茜認認真真看了三秒後，說道：「我咋沒看出來你是個女人啊！」
茜茜也不生氣，夾了一筷子茼蒿放進碗裡，說道：「那是，在你眼裡，只有班花才能稱得上是女人！你就是一個有異性沒人性的傢伙。」
刺蝟連連點頭：「茜茜說的對！」
方政立馬調轉矛頭，直指刺蝟：「閉上你的嘴！你是最沒資格說我有異性沒人性的人！要不要我把你當年追柳星的事抖落抖落啊？」
……
互懟興致高昂的三人絲毫沒有發現坐在一角的夏末像一個雕塑一樣握著筷子，盯著她面前的碗，保持這個姿勢很久了。
有些話從別人嘴裡說出來就有了不容置疑的權威性和可信度。
夏末早就猜出了凌靜對歐陽辰的那點心思，可當這句話從方政嘴裡說出來以後，她還是有些自欺欺人地不願接受。
火鍋很好吃，可夏末吃得索然無味。
茜茜和方政笑得很開心，刺蝟怎麼臉紅了？他們在說什麼呢？我怎麼聽不清呢？
吃完火鍋，聚會散場。
夏末的心情就像這冬夜，寒冷黑暗。
回到家裡，她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不由自主把自己和凌靜放在了天平的兩側，逐一比較。
論相貌，凌靜比自己高一點，好像還比自己瘦一點，但自己的嘴比她好看，那就算打平吧！
論成績，凌靜一直在第一考場，還和歐陽辰同班，自己被絕對地KO了。
論交情，自己和歐陽辰從小就認識了，這可是凌靜怎麼都比不上的，自己以絕對的優勢領先。
……
這樣加加減減算下來，夏末也沒搞清楚天平會朝哪一方傾斜。然後她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