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聖誕之後,元旦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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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的歷史課上,歷史老師講了他在路上聽到的兩個初中女生的談話。

  A問:「你那件事咋樣啦?」

  B答:「黃了。」

  A又問:「用不用再考驗考驗他?」

  B答:「算了,緣分盡了。」

  如果不是老師說這些話出自兩個初中女生的口,夏末一定會覺得這至少是兩個高中女生之間的對話。

  不是說這對話多高深,而是這對話太滄桑。哪裡像兩個豆蔻年華、青澀懵懂的初中少女會說出的話?別說初中,就算在高中,夏末也說不出這樣的話。

  那麼問題來了,到底是現在的女孩太早熟,還是夏末太晚熟呢?

  夏末並不介意自己的晚熟,她覺得自己每天這樣安分守己地好好學習,順便偶爾能看到某人幾眼,挺好的。

  每個人在每個年齡都有他該做的事。

  如果一個人把未來該做的事提前做了,或許會改變他今後的人生軌跡。至於這個改變是好還是壞,那就因人而異了。

  如果一個人沒有把他當前的事情做好,他錯過了這一刻,很可能終其一生都沒法兒彌補這一個過錯。

  夏末不想那麼快長大,她只想珍惜生命中僅有的花季雨季,努力做到最好,讓很多年之後的自己沒有遺憾和後悔。

  晚自習前,貓妖同學手裡拿著《當代歌壇》,走到夏末跟前興奮地說:「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今天的語文晚自習看電影!」

  一聽說要看電影,婷婷忙問道:「看什麼電影啊?」

  「好像是《簡愛》。」看來貓妖同學的消息來源不太準確。

  「我怎麼聽說是看魯迅的《傷逝》啊!」這是伊雯給出的答案。

  「不對不對,是要看《杜十娘怒沉百寶箱》!」阿泰終於給出了一個十分肯定的答案。

  夏末開始認真分析這三個答案。

  《簡愛》和《傷逝》這兩個答案有點不著邊際。他們馬上就要學《杜十娘怒沉百寶箱》了,語文老師讓他們提前看個電影就當幫全班同學預習了。哎,這個語文老師可真會偷懶。

  三個答案一比較,夏末覺得還是阿泰給出的答案比較合理。

  可是,不管看啥,她都高興不起來,因為她想寫作業啊,寫作業!

  如果不看電影,她還能或偷偷摸摸、或光明正大地解決掉堆積如山的作業。當然,這取決於當天語文老師的心情,還有他的眼睛。

  一旦要放電影,那肯定要把教室的燈都關上,沒有了燈光,夏末還怎麼寫作業呢?她又不能學古人鑿壁偷光,一來毀壞公物要賠償,二來隔壁四班也要看電影,她根本就借不到光。

  要不學古人捉一袋子螢火蟲當照明工具?這個想法很浪漫,卻沒有可行性。因為夏末自十五歲起就再沒有見過螢火蟲了。

  沒有辦法了,夏末只能選擇乖乖坐在黑暗的教室里看電影,或者睡覺了。

  電影開始了。

  怎麼屏幕上全是英文?難道是英文版的《杜十娘怒沉百寶箱》?不可能啊!杜十娘有這麼出名嗎?

  夏末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兒,這風光也不像是在中國拍的呀!直到她看到了一行英文:WINDTALKER,和一行中文:風語者。

  她沒有看過這部電影,也沒有聽過這部電影,所以對這部電影並沒有什麼興趣。直到她看到了屏幕上的男主角——尼古拉斯凱奇,這可是她很喜歡的電影演員。他和肖恩康納利一起主演的《勇闖奪命島》,是夏末特別喜歡的一部電影,看了一遍又一遍。

  既然有尼古拉斯凱奇,那她就認真看看吧。

  沒想到,她這一看竟看了兩個多小時。

  電影結束了,空中支援來了,這場戰爭勝利了。可是,尼古拉斯凱奇演的男主角還是死了。

  夏末著實難過了一會兒。

  看電影的時候還有一個小插曲。

  電影剛開始沒多久,隔壁四班的電視機就突然罷工了,估計是平時他們偷偷看得多了,忽開忽關地把電視機搞壞了。

  語文老師讓四班的學生自己選,是在自己班裡上自習,還是到隔壁三班看電影,結果三分之一的學生搬著自己的凳子來到了三班,繼續看電影。

  為了方便進出,這些四班的同學都集中坐在三班教室的前面。

  三班排練舞蹈的同學回來得晚了一些,為首的高興同學一推門,發現黑乎乎的教室門口擠著一堆人。再仔細一看,怎麼沒有一張三班同學的臉?怎麼四班的體育委員坐在這裡?

  他一時愣住了,本已邁進教室的一隻腳又悄然退到了門外,他小心且小聲地問門口的同學:「這是幾班啊?」

  坐在門口的同學沒有回答,反而哈哈大笑,這讓本就迷茫的高興同學更加糊塗了:莫非我真的走錯了班級?

  他趕緊抬頭看看門口掛著的牌子,牌子上的兩個字讓他終於心安了。他明白自己沒有走錯,便帶著後面的同學底氣十足地走進了三班。

  電影看完了,晚自習也差不多要結束了,可夏末的作業還沒寫完呢!沒辦法,只能回家挑燈夜戰了,希望不要超過十二點。

  為了趕作業,夏末睡晚了,其結果就是第二天她睡過了頭。本來她只想多睡五分鐘,可等她再一睜眼的時候,時鐘顯示已經過去了十五分鐘!

  不要小看這相差的十分鐘,它直接決定了夏末早上會不會遲到。

  夏末緊趕慢趕,火急火燎地衝出家門,跑到公交車站。好在她運氣不錯,很快就等到了一輛她常坐的公交車。

  她上了車,習慣性地坐到車廂中部靠近下車門的座位上。一落座,她就開始用手使勁按她頭上那頭蓬鬆凌亂的頭髮,可是效果甚微。

  這都怪她昨晚實在太困了,沒等到頭髮全乾就一頭栽到床上睡覺去了。然後,她就有了早上這個不輸金毛獅王的髮型。

  她有些懊悔:哎,早知道昨晚就不洗頭了,大不了頂著泛著油光的頭髮再熬一天唄,總比現在頂著這個爆炸頭強吧!

  夏末沒有那種隨身攜帶的小鏡子,她只好把車窗當鏡子。她對著車窗上一個大概的輪廓,一門心思地忙著打理她那一頭亂髮。

  雖然她不是像秦卿那樣的公眾人物,可是也要注意一下儀容儀表吧。就算是破罐,也不是一定就要破摔吧。

  公交車上並不是只有夏末一個人。

  坐在最後一排、一直低頭閉目眼神的男生似乎察覺到什麼。他緩緩抬頭,睜開眼睛,朝夏末同學的方向看了過去。然後他悄悄起身,坐到了夏末正後方的空位上。

  夏末完全不知道她的身後什麼時候多了一個人,她正專注地和她的爆炸頭作鬥爭呢!

  沒有水,不管怎麼壓,頭髮都會炸開來。夏末做了半天無用功,有些泄氣了,她自言自語道:「要是有水就好了……」

  沒過一會兒,從她身後伸出來一隻手,這隻手上拿著一瓶農夫山泉。

  這是什麼情況?她又沒有阿拉丁神燈,怎麼會想啥來啥呢?

  她疑惑地回頭,意外地看到一張專屬於歐陽辰的招牌式笑臉。

  她做夢也想不到,她會在這種情況下遇到這位同學!冒著遲到的風險,頂著四處亂飛的爆炸頭。

  「你不是要水嗎?拿著啊!」

  夏末接過水,背對歐陽辰,很輕鬆地擰開了瓶蓋,顯然之前已經有人幫她擰開了。

  夏末心想:這不會是他喝過的水吧?

  歐陽辰像會讀心術一般,對夏末說道:「放心吧,這水是我剛剛擰開的,還沒喝呢。」

  夏末開始別彆扭扭地用水打濕頭髮,然後往下壓。整個過程她都覺得自己的後背在燃燒,她的身後似乎有一雙眼睛在看著她的每一個動作。

  她用完了半瓶農夫山泉,轉身把剩下的半瓶還給歐陽辰,並道了聲「謝謝」。然後,她就扭頭裝作在看車窗外的風景。

  不是她不想搭理歐陽辰,而是她現在的形象實在不宜見人,尤其是坐她身後的這個人。

  歐陽辰沒有說話,他接過農夫山泉,擰開瓶蓋,往自己的手心裡倒了一點水,然後對前面正假裝看風景的夏末同學說:「你別動,這兒還有一縷頭髮翹起來了,我幫你弄一下。」

  不等夏末同學反應過來,那隻手已經輕輕地拍在了她的後腦勺上。水有些涼冰冰的,無意中碰到她頭皮的手心卻是熱乎乎的。

  夏末像一尊石像一樣一動不動。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臟快要蹦出胸腔、得見陽光啦。

  沒過多久,夏末聽到身後傳來一句「好啦」,歐陽辰宣布完工了。

  夏末小聲地「哦」了一聲,然後想起來她應該說聲「謝謝」。她沒有回頭,因為她不想讓歐陽辰看到一個紅著臉的金毛獅王。

  過了好一會兒,夏末感覺自己的臉沒那麼燙了,便側過身問歐陽辰:「你剛才看到我怎麼沒笑?」

  這實在不符合您老人家以往的作風啊!如果這事擱在初中,歐陽辰同學必定會先哈哈大笑兩分鐘,再嘲笑挖苦諷刺夏末三分鐘。

  歐陽辰一臉「你沒見過世面的表情」的表情,答道:「見多了自然就不奇怪了!你不知道坐我前面那個女生,經常頂著一頭亂七八糟的頭髮來上學。」

  坐他前面的女同學?那豈不是卓芷宇?

  「她同桌勸她注意一點自己的形象,你猜她怎麼說的?她說:你不懂,這個髮型更能凸顯我是風一樣的女子,簡稱風子。」

  夏末忍不住笑出了聲,「卓芷宇還真是不修邊幅啊!」

  「你怎麼知道我說的是卓芷宇?」歐陽辰同學意味深長地問道。

  夏末像被偷窺到了心事一樣小臉一紅,趕忙編了一個理由,「之前……以前卓芷宇告訴過我。」

  其實這也是事實。只是她不光知道歐陽辰前面坐的是誰,他的前後左右,她都知道是誰。

  這當然不是卓芷宇告訴她的,這是她每次從一班經過時偷偷觀察知道的。

  到站了,歐陽辰跟在夏末後面下了車,他看到夏末頭上還有幾根不安分的頭髮在迎風飄揚。然後,歐陽辰就順手把夏末衣服後面的帽子扣到了她的頭上。

  夏末疑惑地回頭看歐陽辰,心想:這個傢伙怎麼最近總跟我的帽子過不去呢?

  歐陽辰淺笑解釋道:「你頭髮上的水還沒有干,被冷風一吹很容易感冒的,還是戴著帽子保險一些。」

  原來是這樣啊!歐陽同學還真是細心啊,連這都想到了。

  夏末乖乖地戴著帽子,低頭看了一眼手錶,哎呀,還剩八分鐘了,班主任昨天剛強調了紀律的重要性,尤其是早自習的遲到問題,說什麼越到最後關頭,越不能懈怠,必須一口氣衝到期末考試。她可不想在這個緊要時候撞槍口上,成為殺雞儆猴里的那個「雞」。

  她匆忙地跟歐陽辰說了句「bye-bye」,便向學校狂奔而去。

  歐陽辰看著夏末一跳一跳的背影,毫不掩飾地開心地笑了起來。

  三班的早自習比一班提前五分鐘,多的這五分鐘足夠讓歐陽辰在早自習鈴響前不慌不忙地走進教室了。雖然他想和夏末一起跑去學校,可是這樣實在太惹人注目。

  他知道,她不想成為眾人的焦點。所以,他選擇成全她。

  夏末跑得氣喘吁吁,終於在規定時間內趕到了學校,成功躲過了班主任的懲罰。

  可憐的珠珠僅僅晚了一分鐘,就被班主任罰站,她和其他遲到的同學一起在走廊上上了一節難忘的早自習。珠珠好歹是班主任的課代表,他都沒有手下留情放珠珠進教室。

  夏末感慨道:班主任實乃鐵面無私、剛直不阿的白臉包公啊!

  看到走廊上站著的三班同學,夏末頓時覺得自己剛才拋下歐陽辰,一個人先跑到學校是多麼明智的決定啊!

  雖然她也很想和歐陽辰一起慢慢地走在去學校的小路上,聊聊各自的近況。畢竟,這樣的機會一學期也沒有幾次。

  但她更不想在冬天的早上,站在寒冷的走廊上上早自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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