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三班初體驗
夏末被分到三班一個星期了。
和她一起分到三班的還有老貓、曉文，和韓月。
當夏末在三班的教室看到韓月的時候，她已經不想再說些什麼了。她心中只有四個字的感慨：這就是命。
在這件事情上，她選擇認命。
一看到數理化就頭疼的Lily和亮亮堅定地選擇了文科，一心想當記者的CC自然也選了文科，沒有什麼立場的菁菁隨CC選了文科，本來想選理科的徐青被她強勢的媽媽硬逼著改選了文科。
文科一共有三個班，徐青還在十班，CC和菁菁被分到了十一班，Lily和亮亮在十二班。
卓芷宇和11同學毫不意外地進了火箭班一班，蕭然被分到了夏末的隔壁班——二班。
以前班主任總說十班像一盤散沙，如今這盤散沙徹底散落在高二年級的各個角落了。
三班的班主任是個瘦得皮包骨的男老師，身高大概不到一米七，頭髮梳得一絲不亂，看上去斯文整潔。他的數學課講得比小眼鏡老師強多了，板書更是少見的整齊清晰。
他讓夏末坐在靠窗第三排的空位上。
夏末的同桌是一個扎著馬尾辮的文靜女生。這個女生叫婷婷，對夏末很友好。她本就是三班的原住民，便主動給夏末這個新移民介紹起了三班的情況。
「班主任看起來文質彬彬，但發起火來能嚇死人。不過班主任一般不發火。」
「班裡有幾個男生很討厭，脾氣暴躁又不講理，你千萬不要惹他們。」婷婷邊說邊偷偷指給夏末看，哪幾個男生是不好惹的主兒。
「班裡的女生都比較好相處，數學課代表珠珠特別搞笑……」
夏末發現班裡的座位幾乎都是男生和男生坐，女生和女生坐，很少有男生和女生坐同桌的，她好奇地問婷婷這是為什麼。
「班主任說，這樣可以防止早戀。」
啊？把女生都安排坐在教室的前面，把男生都安排坐在教室的後面，這樣就能防止早戀啦？是班主任傻，還是班主任以為坐在下面的學生傻？
夏末被班主任的這一神邏輯深深折服了。
三班同學最怕的不是班主任，而是英語老師。就像以前的十班，同學們最怕的不是班主任，而是化學老師摩爾老太一樣。
三班的英語老師是個瘦小的女人，三十多歲，戴著一副金絲眼鏡，一頭利落的短髮讓她看起來精神幹練，和摩爾老太的氣質很像，不怒自威，氣場十分強大。
她有時候一節課從頭到尾都說英文，語速特別快。偶爾她會突然叫人起來回答問題或是翻譯句子，經常讓下面的同學猝不及防。
夏末一開始並不適應這種高強度快節奏的英語課。
十班的英語課一向跟放羊似的，只要不說話，不太過分，想幹什麼都行。哪像現在，稍微一溜號，就會被火眼金睛的英語老師逮著，叫你起來回答問題。
上個課提心弔膽的，生怕突然被老師叫起來回答問題，然後尷尬地站在座位上不知所措。
三班的語文老師是隔壁四班的班主任，一個黑黑的健壯男老師。夏末怎麼看都覺得，他更像是教體育的老師。
三班的物理老師是隔壁二班的班主任，蕭然的頂頭上司。他身形瘦小，小臉上戴著一個大大的方框眼鏡，聲音異常洪亮，課講得條理清晰，通俗易懂。他沒有牛哄哄身上自帶的傲氣，很平易近人。
三班的化學老師是摩爾老太的徒弟，就是那個在高一的化學培優課上，說「兩個孤單的電子結合在一起就像早戀一樣」的四川小伙。他還沒有完全學到摩爾老太上課的精髓，雖然授課態度很好，很認真，但是講課水平還是稍微差了那麼一點。
看看三班配備的老師，除了化學老師弱了一點點，其他差不多都是頂級配置。
怪不得三班考進火箭班的人數最多，連隆哥都進了火箭班！要知道，隆哥在初中的時候，從來沒有一次考在夏末的前面。
本來夏末看到自己分到了三班，以為有機會和隆哥同班兩載，沒想到隆哥卻和她的那些好友一起人往高處走了，獨留她一人在三班原地踏步。
婷婷說，三班的女生成績特別好，經常包攬班上的前三名。其中總考三班第一的女生就是她以前的同桌。
婷婷說，她前同桌上學期所有數學考試加在一起只扣了7分，期中考試和期末考試都是滿分！總成績從來沒有出過年級前十名！
天啊，都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夏末終於體會到了這句話的深意，但願為時不晚。
和這位天才級的前同桌比起來，夏末簡直低到塵埃里了。
如果這算是一個小小的打擊，那聞人傑跟夏末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一個小打擊。
聞人傑也是三班的原住民，他曾經和夏末一個初中，但不同班，兩個人並不熟。
高二開學典禮的時候，聞人傑恰好站在夏末的旁邊。他看到夏末在三班，很驚訝，隨口便問夏末：「你怎麼墮落了？」
墮落？
夏末從來沒想過「墮落」這個詞會和她有一絲一毫的聯繫。
聽到這個詞，她的第一反應是：聞人傑是不是語文沒學好，用錯了詞？
於是，她不解地問道：「我怎麼啦？」
「以你的成績怎麼到這個班了？」聞人傑給出了論據，夏末頓時啞口無言。
如果按照初中的成績，她確實不會淪落到三班，而應該和歐陽辰、茜茜、方政一起坐在同一間教室里上課。
可是，她沒想到，她沒進火箭班在聞人傑的眼裡竟然是墮落的表現！
是他對墮落有什麼誤解，還是我對墮落有什麼誤解？
夏末穩定心神，咧開嘴角，用一個淺笑緩解自己的尷尬，然後裝作不在意地答道：「我高一的時候太貪玩，沒好好學習，然後就成這樣了。」
有些問題，與其選擇逃避，不如勇敢面對。
直面那些坎坷也好，挫折也罷，其實並沒有想像中那麼難。
夏末不想逃避過去，她選擇坦然接受，反而心裡輕鬆了很多。
既來之則安之，她會在三班為自己正名，她是有實力進火箭班的。
聞人傑，咱們走著瞧！
隆哥進了火箭班，卻很想念娘家，時不時就回三班探探親，反正兩個班離得也不遠，就隔了一個二班而已。
夏末吃過午飯回三班，看到隆哥和三班海拔最高的那個男生坐在教室的最後面聊天。
隆哥見到夏末，特意走到她跟前，問她：「你是不是受打擊了？」
這話從何說起？夏末一頭霧水地看著隆哥。
隆哥解釋道：「你這次數學考試不是考了三班第一嘛！珅哥跟我們說：不就是考了個第一嘛，有什麼了不起！你沒聽說嗎？好多人都聽到了。」
原來是這樣啊！
珅哥也是三班原住民，是班上的物理課代表。婷婷說這個人特別傲慢無禮，脾氣還有點古怪，叫夏末少跟這種人打交道。夏末時刻謹記婷婷的提醒，連話都沒跟這個人說過一句。
再說，她在本學期的第一次數學測驗里考了班裡第一名，她本來也沒覺得這是什麼了不起的事啊！怎麼到了珅哥的嘴裡，意思就變了呢？好像夏末因為這一次考了個第一名就沾沾自喜、洋洋得意了！
這可真是冤枉夏末了，她一心好好學習，在班裡十分低調，連話都不願多說一句，怎麼可能會那樣呢？珅哥對她的敵意也好、誤解也罷，真是有些莫名其妙。
夏末懶得解釋，更不想為了這種無聊的事情浪費她的寶貴時間。
她丟下一句：「我也覺得沒什麼了不起的！」然後就回座位做數學題去了。
隆哥對這個回答不太滿意，跟著夏末追了過去。剛好夏末前面的座位空著，他就坐了下來，打算和夏末繼續剛才未完的話題。
「你覺得珅哥怎麼樣？」又是一個沒頭沒腦的問題。
「不知道，沒打過交道。」夏末沒有抬頭，繼續寫數學作業。
「你覺得三班怎麼樣？」
「女生都挺好，男生差了點。」這是夏末的真心話，三班的女生都挺單純樸實的，不像十班的某些女生那麼早熟、那麼招搖。但男生就比十班差遠了，不管是長相還是成績，都是十班男生完勝。
「去了一班之後，我特別懷念三班。」
夏末終於抬起頭，看了一眼隆哥，他臉上沒有嘲諷的表情，看來這是他的肺腑之言。
夏末覺得很奇怪：什麼時候火箭班變成圍城了？城外的人惦著腳、削尖了腦袋想擠進去，城裡的人卻毫不留戀地想衝出來！
「一班有四十個男生，十八個女生！我們男生都想組織一個反恐部隊！」
不知道茜茜和卓芷宇聽了這話，有何感想。
「我們班主任好變態，看誰都不順眼。今天找個理由批評一下這個，明天找個藉口諷刺一下那個！還有英語老師，上課就知道瞎扯，跟三班的英語老師根本沒法比！物理老師不按課本上課，天天講奧賽的題，就化學老師稍微正常一點……」
夏末聽著隆哥對火箭班的種種不滿，卻一句話也不想說。
這就像旅遊，只有你親身去了那個地方，才有資格對那裡品頭論足，如果你連去都沒去過，憑什麼大放厥詞，說那裡這不好、那不好呢？這些話一旦說出口，那說話的人多麼像那隻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的狐狸啊！
所以在這件事情上，夏末完全沒有發言權，因為她不是火箭班的一員，沒有資格對火箭班指指點點。
後來，一開始和隆哥聊天的那個男生把隆哥叫走了，夏末的耳根終於清淨了。
晚飯時間，夏末不想在食堂高峰期排隊浪費時間，就先在教室寫作業，等半個小時以後食堂人少了，她再去隨便吃一點。
「夏末！」
她抬起頭，好像聽到有人在叫她。果然，三班的門口站著一位老朋友。
夏末走出教室，笑著跟徐青打招呼：「你怎麼來看我啦？」
徐青笑著遞給她一大袋食物，「給你的！」
「啊？你怎麼知道我還沒吃晚飯！」夏末詫異地接過那袋食物，看到裡面有一個豬頭麵包，一包薯片，一包有果肉的果凍（她最喜歡吃這種），一塊德芙巧克力，還有一瓶純牛奶。
多麼豐盛的晚飯啊！誰說天上不會掉餡餅？這不就掉下來了嘛！
夏末感動得都快哭出來了！還是十班的同學好啊，還惦記著自己會不會挨餓。
「你呀，本來胃就不好，再不好好吃飯，怎麼行？要乖乖地按時吃飯哈！」徐青看著夏末開心的笑臉，不忘叮囑她幾句。
「放心啦，我才沒那麼弱呢！」
兩人隨便聊了幾句，徐青就被路過的同學叫走了。
夏末把晚飯帶回教室，拿出那個小豬麵包，開心地吃了起來。剛吃了兩口，她又聽到有人叫她。
這次是CC，她和平時好像不太一樣。
夏末一邊吃麵包，一邊被神秘的CC拉到了沒有人的五樓。
原來，CC看起來不一樣，是因為她遇到了高中以來第一個難題：要不要向高三的某個男生表白。
她是來徵求夏末的意見的。
夏末幾乎沒有考慮就脫口而出：「別害你自己，也別害他！」
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因為她想起來一個道理：所有糾結做選擇的人其實心裡早就有了答案，徵求意見不過是因為他們想從別人的嘴裡得到內心所傾向的那個選擇罷了。
CC既然來找她，心裡十之八九是傾向於向那個人表白，夏末的這句話無疑像一盆冷水澆到了CC的頭上。
「可是，有些事你錯過了一小時，可能就錯過了一輩子！」CC是個很有浪漫情懷的感性女生，她特別嚮往言情小說里那種轟轟烈烈、至死不渝的愛情，哪怕是飛蛾撲火般的愛情。
「與你的未來相比，有些美麗註定是要錯過的啊！一旦下了車，你確實欣賞到了美景，卻錯過了原本的終點站，值得嗎？」
夏末拿出《十七歲不哭》里的風景理論，希望能讓CC改變主意。她不想看到CC傷心，不想看到CC明知道前面是一條前途未卜的危險之路，還義無反顧地邁出那一步。
連夏末自己都不清楚，她為什麼這麼篤定CC會受到傷害。這完全是她的直覺。
「我不知道值不值得，可很多事情，是不能用值不值得來判定的。」
「暗戀不是挺好的嘛！為什麼一定要捅破那層窗戶紙呢？」夏末不明白，以前CC暗戀金城武那麼多年，不是一直都挺好的嗎？為什麼這次她卻鐵了心地要勇敢表白呢？
「就是因為我以前沒有表白，所以我錯過了之前的那個人，他現在上大學去了，我也許這輩子都見不到他了！你懂嗎？」
CC有點激動，她平復了一下心情，接著說道：「有時候我在想，如果當年我跟他表白了，那我們的結局會不會跟現在不一樣。我好後悔，當年為什麼沒有鼓起勇氣給自己一次機會呢？如果他也喜歡我，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如果他不喜歡我，最壞的結果不過就是現在這樣，永遠都不再見！」
夏末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畢竟她不是掌管CC命運的神明，她看不到CC未來的命運。她也不知道，如果當年CC勇敢地向金城武表白，現在的一切會變成什麼樣。
可惜，命運是條不能回頭的單行道，好多事情都沒有如果。
「CC，不管你做什麼選擇，我都希望你不要受到傷害！」夏末只能言盡於此，有些事，別人說得再多都沒用，因為決定權只在當事人的手裡。
「那我再想想吧！」CC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失落。或許是因為她沒有從夏末這裡得到想要的答案。
看著CC有些痛苦的表情，夏末有些擔心。
雖然她不贊同CC去表白，但她會尊重CC的選擇。
不管結局會如何，只要CC需要她，她一定會堅定不移地在站在她身邊，給她一個穩穩的依靠。
因為，她們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