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籃球風波
假期永遠是短暫的，假期永遠是不夠的，尤其是在高中階段，善解人意的老師們總會布置大量的作業來讓學生們溫故而知新。
元旦過後，夏末每天都會看一眼2002年的嶄新日曆。
日曆在提醒她，月底就是期末考試了，她該努力了。
為了更好地學習和休息，夏末決定開始走讀，她每天和茜茜一起回家，正好茜茜的爸爸每天晚上會開車來接茜茜，順路帶上夏末。
這樣一來，夏末可以回到家以後再刻苦學習一番，不必在宿舍里心驚膽戰、偷偷摸摸打著手電看書做題。
她如果累了還可以早點休息，不必擔心自己值日被扣分，不必擔心因為室友的夜聊而縮短了自己寶貴的睡眠時間，還有嘛，就是可以偶爾偷偷看幾眼電視。
一舉多得，何樂而不為？
不知道是不是臨近期末考試的原因，元旦過後的作業量明顯增多了，夏末幾乎放棄了午休。
吃過了午飯，她就回到教室寫作業，實在困得不行了，她就在課桌上趴著休息十分鐘，然後繼續未完成的任務。
今天的作業不少，夏末想抓緊時間爭取在學校把作業都寫完。這樣她就可以晚上回家後，安心地偷偷看幾眼《尋秦記》了。
可是，班主任偏偏不遂她的願。
下午的第二節自習課要進行高一年級籃球聯賽，十班VS九班。
本來這件事跟夏末一點關係都沒有，可班主任欽點她去當本班的拉拉隊員。她只得不情不願地去了籃球場，然後在心裡暗暗嘆氣：看來今晚的《尋秦記》是徹底沒戲了。
不是夏末不喜歡籃球，相反，她自從初中的時候看了《灌籃高手》之後就瘋狂迷上了籃球。
放學後，她偶爾還會和刺蝟、茜茜他們一起打打籃球，順便聊聊各自最喜歡《灌籃高手》里的哪個人物。
回到家，她有時還和熱愛體育的老爸一起看NBA。
那時候，飛人喬丹在夏末眼中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因為他總能在緊要關頭力挽狂瀾，反敗為勝。
如果今天的十班籃球隊裡有搞笑的櫻木花道，又酷又帥的流川楓，三分神射手三井壽，王牌後衛宮城良田，哪怕是其中之一，她一定會早早去籃球場挑個好位子觀戰。
所以，千萬不要怪她不願去看十班的比賽，要怪只能怪十班的比賽沒有她想要看的人。
比賽開始，夏末心不在焉地看著比賽，眼睛習慣性地搜索某人的身影。
看了兩圈，夏末都沒找到那個人，估計今天沒有他們班的比賽吧。就算有比賽，估計他也不會上場。他似乎不喜歡籃球，反正夏末從沒見過他打籃球。
待她搜索未果，回過神的時候，十班已經6比2領先了。
看不出來，代笑天的籃球打得還不錯嘛！三步上籃挺像那麼回事的，一步，兩步，起跳，勾手，球進了。
不知道這一球是不是他蒙的。
十班的籃球隊裡除了到哪裡都出風頭的代笑天以外，還有實力不容小覷的翔哥。
翔哥身高1米84，是場上的中鋒，搶籃板的高手，他和代笑天的配合很默契，多次助攻代笑天得分。這兩人真不愧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好兄弟。
丁一雖然沒有他們兩個在場上那麼惹眼，但是他動作靈活，速度很快，眼見他從對方球員的手裡把球斷了過來，然後傳球給中場的翔哥，翔哥再傳給代笑天。
站在三分線外的代笑天被兩個對方球員防守，突破似乎不太可能，也沒有合適的傳球對象，怎麼辦？
只見他果斷起跳，投籃，籃球在籃筐上彈了一下，然後不可思議地進了！
這可是三分球啊！
連代笑天自己都沒想到他能投進這一球。看來他今天的運氣相當不錯。
上半場結束的時候，十班以25比16領先。
夏末覺得這場比賽基本沒什麼懸念了，就悄悄溜回教室繼續寫作業去了。
自習課結束後，夏末和Lily一起去食堂吃晚飯，邊吃邊纏著Lily，讓她講《尋秦記》的劇情。
當Lily講到項少龍不願娶烏廷芳，騙她說善柔才是他的心上人的時候，夏末很詫異：這不是她設想的結果啊！
她急忙問道：「項少龍和烏廷芳最後沒在一起嗎？」
「我還沒看到結局，不知道，目前沒有。」Lily絲毫沒感覺到夏末替兩位劇中人著急的心情，繼續吃著米線。
夏末很期待項少龍和烏廷芳可以走到一起，如果結局他們沒有在一起，那她也不想再繼續看下去了。
聽Lily這麼一說，她對這部劇的熱情減少了一半，她決定這段時間不看這部電視劇了，等寒假的時候再看吧，如果那個時候有電視台播這部電視劇的話。
夏末吃完晚飯回到教室，看到代笑天和翔哥都已經回來了。
看代笑天笑逐顏開的模樣，夏末猜想十班應該是贏了這場比賽，但她不確定，於是走到他們跟前，問道：「今天的比賽哪個班贏了？」
「當然是我們贏啦！不過贏得好險！不知道怎麼回事，下半場我們幾個手感都不好，居然讓他們反超我們一分，眼看比賽就要結束了，我們那叫一個急啊！就在這危急關頭，你猜是誰投進了關鍵的一球？」
夏末看著代笑天的得意神情，很配合地說道：「你進的？」
代笑天興奮地說：「有眼光！就是我投進的！然後我們一直保持這個比分到比賽結束，我們就贏啦！」
「那就恭喜你們啦！明天還有比賽，繼續保持勝利哈！」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代笑天說完之後才發現翔哥在旁邊瞪著他，他討好地沖翔哥笑了一下，立馬改口道：「不對，是包在我和翔哥身上！」
第二天的籃球比賽夏末沒有去觀戰，她被摩爾老太叫去統計上次晚自習考試的成績，這本是化學課代表代笑天的分內事，因為他去參加籃球比賽了，夏末這個學習委員就被臨時拉去幫忙。
如果讓她二選一，她一定選擇去當觀眾，可她沒有選擇的權利，只得在辦公室認認真真、老老實實地統計考試分數。
晚自習前，夏末問小棋今天的戰果，小棋一邊抄著秦卿的作業，一邊平靜地答道：「我們班贏了，比分我不記得了。」
夏末沒想到十班的籃球打得還不錯，至少比她想像的要好一點。
贏了這場比賽，意味著十班成為了四強之一，後天就是半決賽了，應該會很精彩吧，十班應該可以進入最後的冠軍爭奪賽吧。
夏末對此很是期待。
半決賽那天，十班傾巢出動，去球場給班裡的籃球隊加油。
這場比賽的對手是五班。
夏末看看場邊正在熱身的五班的隊員，再看看本班的隊員，心裡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哨聲一響，那個又高又壯的五班球員搶到了球，把球傳給了他的隊友，別看這人個子不高，長得圓圓的，動作卻異常靈活，一個快速的三步上籃讓五班率先得了2分。
十班的隊員不知道怎麼回事，今天都投不進球。這投不進球好似傳染病一般，一個傳染一個。
代笑天投不進，籃板讓五班搶走了，丁一投不進，籃板又讓五班搶走了，阿龍依然投不進，籃板又又讓五班搶走了。
五個隊員中，唯有翔哥發揮穩定，讓十班的分數不至於太難看，至少不是大鴨蛋。
眼看著五班一個接一個進球，十班的女生只能在場外干著急。
後來，幾個女生居然獨創了一門絕技——尖叫法，只要看到五班的球員要投球，十班的幾個女生就大聲尖叫。那叫聲有種可怕的穿透力，穿過耳膜，直擊五班隊員的靈魂深處，進而影響了他們的發揮。
接下來，籃球場上響起一陣又一陣女生的厲聲尖叫。不知道的，還以為那些女生在籃球場上遇到貞子了呢。
夏末覺得這尖叫法實在太過簡單粗暴，一開始並不願加入其中。直到她發現這種很低級的尖叫法居然發揮了令她難以想像的作用，五班的球員竟然開始投不進球了！於是她果斷地加入了十班的瘋狂尖叫女生團。
上半場結束的時候，比分是可憐的6：12。十班落後五班6分，得分僅是五班的二分之一。
夏末看著班上的球員一個個表情凝重，默默地在休息區喝水擦汗。
過了一會兒，他們肩並肩抱成一團說著什麼，最後是一聲響亮的「十班，加油」。
如果上半場的比賽對十班來講是慘澹，那下半場的比賽只能用慘烈來形容了。
先是阿龍在搶籃板球的時候被五班球員的胳膊肘撞到了眼睛。他的眼睛立刻腫了起來，腫到只剩一條縫。他在這種情況下罰球，結果可想而知，兩罰都不中。
接著是丁一防守的時候被五班那個最壯的球員撞飛了，真的是飛起來了，然後重重地摔在了場外的水泥地上。他的胳膊和腿都擦傷了，傷口處是紅紅的一片，還在滲著血珠，讓人看著都覺得疼。
丁一傷成這樣，肯定是不能繼續上場了。他面露疲憊、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場外，眼睛裡寫著不甘心和不服氣。
夏末身旁的亮亮看到這一幕，心都揪到了一起，眼眶裡的眼淚已經在打轉了，可她卻只能遠遠看著，什麼都不能做。
因為自從他們的戀情被雙方家長和班主任勒令禁止以後，他們就轉入了地下，兩人小心翼翼地見面，以此來堅守他們的感情。
此刻，這麼多雙眼睛盯著，亮亮不管多麼心疼丁一，都不敢有所舉動，因為她不想因為一時的衝動而毀了他們一直堅守的東西，這一時的忍耐是為了他們更長久的相伴。
丁一似乎感受到了亮亮的擔心和心疼，隔著球場，他的目光鎖定了對面人群中的一個人。
他對她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然後用右手比了一個ok的手勢。
在丁一的眼裡，對面站著的不是一排女生，只是一個女生，他剛才所做的一切是要這個女生安心，讓她不要擔心。
亮亮顯然接收到了丁一發出的信息，含著眼淚沖丁一笑了笑。
夏末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心生突然覺得有點難過。
她拿出一包紙巾，遞給亮亮，什麼都沒說。
比賽繼續進行。
代笑天今天嚴重發揮失常，不要說三分球，連罰球都僅是六罰一中，好不容易衝破防線帶球上籃，只見籃球在籃筐上慢悠悠地轉了一圈，然後掉到了籃筐外面。
想必代笑天的內心一定十分崩潰，今天是怎麼投都投不進，簡直是衰神附體啊！不知道是因為他接連打了兩天的比賽體力不濟，影響了發揮，還是因為前兩天他把好運氣都用光了。
唯一正常發揮的翔哥在一次防守中不小心打手犯規，累計五次犯規，被迫離場。
此時距離比賽結束還有六分鐘。
這最後的六分鐘裡，比分差距越來越大。
其實每個人都猜到了結局，但場上十班的隊員卻絲毫沒有放棄的意思，他們拖著疲憊的身軀回防，拼盡最後的力氣跳起來搶籃板。他們上一秒被撞倒在地，下一秒就立刻爬了起來，繼續奔跑……
直到哨聲響起，比賽結束。
這最後的六分鐘裡，場上十班隊員的拼勁兒感染了場下的每一個人。
夏末和班上的同學一直在一旁喊著「十班，加油」，直到比賽的最後一秒。
最終，十班以10：21大比分輸給了五班，止步冠軍總決賽。
籃球場上的這一幕讓夏末想起了《灌籃高手》裡面湘北對山王的畫面。
十班的隊員和湘北一樣，不管落後多少分，都不曾放棄比賽、放棄自己。只是在漫畫裡，一開始被山王領先22分的湘北贏得了最後的勝利。
在現實中，十班沒有紅頭髮的櫻木花道，沒有全能的流川楓，沒有神射手三井壽，沒有王牌後衛宮城良田，沒有猩猩隊長赤木剛憲，所以十班沒有創造奇蹟，實現最後的大逆轉。
但十班隊員展示出來的團隊精神，和永不放棄的信念深深打動了每一個觀眾。他們雖然輸了比賽，卻贏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很多很多年以後，人們或許會忘記這場比賽的結果，卻一定不會忘記每一個隊員在球場上拼搏的身影。
十班的每一個籃球隊員，你們都是好樣的！十班以你們為榮！
比賽結束，夏末和Lily去食堂吃飯。
Lily說道：「我們班今天打的算不錯了，只輸了11分，一班和八班都輸給五班18分呢！」
夏末笑了一下，點點頭，表示同意。
她們吃完飯，回到教室，看到十班同學一個個都面帶怒色、義憤填膺。
夏末問小棋出了什麼事。
原來班裡的某位同學給籃球隊點了首歌，鼓勵他們在最後一場比賽中打出水平，贏得勝利。
隨後，五班班長也去廣播台點歌，還說了一句不該說的話：「我們班以替補陣容打敗了高一十班。」
什麼叫替補陣容啊，明明是主力五次犯規被罰下場了啊！
這樣講話實在是太恬不知恥啦！
夏末聽了也覺得十分氣憤，有幾個男生更是恨不得衝到樓下，和五班班長打一架，幸好被代笑天和翔哥勸住了。要不然一場籃球賽就多了個續集：打群架。
晚自習中間休息的時候，夏末轉身看著神情黯淡的代笑天，真誠地說：「你們今天表現很好，後天還有最後一場比賽，加油！」
她比出一個加油的手勢，還開玩笑般地加了一句：「我看好你哦！」
代笑天被夏末的滑稽動作逗笑了，答道：「算你有眼光！」
第二天正值夏末廣播，她在廣播結束後，特意為班裡的籃球隊點了一首歌，王力宏的《龍的傳人》。
一來，代笑天很喜歡王力宏，二來，這首歌也很適合鼓舞士氣。
點歌時間結束，大家正準備收工。
這時，五班班長來到廣播室，想在廣播中向十班道歉。組長芳芳姐不知道這樣做可不可以，便去請示廣播台台長，台長無情地拒絕了五班班長的請求。
夏末很贊同台長的做法。
有些事情，不是道個歉就能一筆勾銷的。廣播台更不是五班隨心所欲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的媒介。
在十班籃球隊還沒有恢復元氣的情況下，十班與二班的比賽完全呈現出一邊倒的趨勢。
最終，十班以十四分的差距成為本次籃球聯賽的第四名。氣焰囂張的五班敗給了實力強大的六班，終沒實現冠軍夢。
當天晚自習前幾分鐘，班主任領著五班班長走進了十班的教室，所有同學都抬起頭來，盯著這個不速之客。
五班班長走上講台，低著頭，用並不宏亮的聲音說道：「星期一的時候，我因自得而說了許多錯話，請十班同學原諒！」說完，他鞠了一個90度的躬，直起身子後，他抬起頭接著說道：「希望你們能在期末考試中取得好成績！」
隨後，十班同學用掌聲告訴他：我們原諒了你的年少輕狂，口出狂言。
高中的第一次籃球聯賽就這樣劃上了句號，不能說很完滿，但是卻令夏末終生難忘。
難忘球場上每個球員在絕望的時候都沒有放棄希望，難忘他們身上帶著傷卻依然在場上拼搶的身影，難忘他們肩並肩圍成一團在場邊上的那一聲「十班加油」，難忘女生們獨創的尖叫干擾法，難忘丁一和亮亮隔著一個球場的兩兩相望……
晚上，夏末躺在床上幻想：在大家都告別青春歲月很多年很多年以後，偶然想起自己曾經在一個冬日的下午，在一場註定失敗的籃球比賽中，和隊友一起拼盡最後的力氣奔跑、搶斷、投籃，那會是一種怎樣的心情呢？
不要著急，時間終有一天會告訴我們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