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辯論and演講
十二月，學校組織了很多活動，有辯論賽、演講比賽，還有文藝匯演。
十班的大部分同學對此熱情高漲，紛紛積極參加各項活動，班裡的氣氛很是活躍。
夏末被英語老師報名參加了英語演講比賽，卓芷宇主動參加了辯論賽，CC和菁菁被選去參加文藝匯演。
上午最後一節課，全班同學在教室通過電視現場直播看高一和高二的辯論賽，辯題是「愚公該不該移山」。正方高二年級的觀點是愚公該移山，反方高一年級的觀點是愚公該搬家。
正方三辯是洋洋哥，反方三辯是卓芷宇，這兩個選手恰好都是夏末認識的人。
不知道這兩個人會有怎樣的精彩表現呢？誰會更勝一籌呢？夏末很是期待。
辯論賽開始了。正方一辯立論的時候特別淡定，態度溫和，語速也不快，沒有反方一辯那麼有攻擊性。
雖然看起來正方一辯似乎失了些氣勢，可夏末覺得反方一辯有些太急躁了，一味急著想把自己要說的話表達出來，卻沒有認真聽正方一辯的立論。
最精彩的環節莫過於自由辯論，而這場自由辯論幾乎變成了正反三辯的單打獨鬥。
洋洋哥和卓芷宇兩個人你來我往，唇槍舌劍，言語犀利，勢均力敵，互不相讓。
卓芷宇的口才很好，夏末是知道的。讓她頗感意外的是，洋洋哥平日裡言語不多、隨意灑脫的外表下竟然隱藏著這麼好的口才！
「請對方辯友注意，愚公生活在遠古時期，舉家老小完全搬離故土絕非易事，更何況當時每家每戶只有自己的土地，可不像現在一樣，交通便利，想搬哪就搬哪啊！」
「既然對方辯友從實施難易的角度出發，那麼請問對方辯友，搬家和移山哪個更容易實施呢？須知『太行、王屋二山，方七百里，高萬仞』，顯然搬家更容易啊！」
「對方辯友的意思是，一旦遇到困難，就選擇搬家來逃避困難啦！」
「搬家不是逃避，而是靈活，是變通！這才是和大自然和諧共存的方式啊！難道對方辯友沒有考慮過移山帶給生態環境的巨大影響嗎？」
「按照對方辯友的邏輯，我們豈不是要停止所有的城市化建設來保護生態環境？那還會有你我今天的辯論嗎？我們都還停留在石器時代啊！」
……
夏末看著這兩個人，一個屁股剛落座，另一個就馬上站起來反駁，就好像兩人在玩蹺蹺板一樣。
這場辯論賽十分精彩。其中，洋洋哥和卓芷宇在語言上的激烈碰撞，給所有觀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為比賽增色不少。
正反雙方總結陳詞沒多久，主持人就宣布了比賽結果。和夏末猜想的一樣，比賽的獲勝方是正方高二年級，最佳辯手是反方三辯，高一年級的卓芷宇。
雖然反方的氣勢比正方強很多，可在內容和邏輯上均不敵正方。所以，最終看起來來勢洶洶的反方還是輸了比賽。
辯論賽最看重的是內容和邏輯，形式和氣勢只算是附加的加分項。
第二天下午進行的是英語演講比賽。
夏末和班上的另一個男生老秦代表十班參加了這場比賽。
比賽2點半開始，緊張的夏末提前十五分鐘來到了比賽會場——階梯教室。
她坐在角落裡，看著其他班上的選手陸續到達簽到抽籤。可惜，來的都是一張張陌生的面孔。她一邊抓緊最後的時間背自己的演講稿，一邊不時地瞄著門口的方向，似乎很期待某個人的到來。
歐陽辰，他會來參加這個比賽嗎？應該不會吧，他對英語可沒什麼興趣。
理智告訴夏末，她在這裡遇到歐陽辰的概率幾乎為零。
夏末心裡的期待看來要落空了，她不再盯著門口，開始全神貫注地背自己的演講稿。
不一會兒，有個人來到夏末旁邊的空座位，然後坐了下去。
當時夏末正趴在桌子上閉著眼睛回憶演講稿的內容，雖然聽到有人落座的聲音，她卻沒有抬頭看一眼。
反正不會是他，不管誰坐在她旁邊，她都無所謂。
「還在背呢？來得及嗎？」一個熟悉的聲音傳進夏末的耳朵里。
她猛然抬頭，看到一張讓她很意外的面孔，還有那個她不知道看到過多少次的表情。
他為什麼會在這裡？來當觀眾還是來當選手的？
歐陽辰赤裸裸的鄙視眼神讓夏末一下子慌了神，她不小心把演講稿碰掉到地上。
天啊，這演講稿掉的太是時候啦！化解了夏末的尷尬。
她彎腰把演講稿撿了起來，順便平復一下心情，然後她繃著臉說道：「要你管！」
歐陽辰不介意夏末的冷言相向，笑了一下，接著問道：「你抽到幾號啊？」
夏末兩眼看著自己的演講稿，沒看歐陽辰，冷冰冰地答道：「19號。」
其實她根本一個單詞都沒看進去。
歐陽辰沒再說話。
沉默片刻，夏末的心跳恢復了正常。她依然視線不離演講稿，然後語帶嫌棄地問歐陽辰：「你怎麼來參加這種比賽啦？這不是你的風格啊！」
歐陽辰很無奈地說道：「還不是英語老師逼的！我說我不想參加，他居然把班主任請來當說客。我可以不給英語老師面子，但班主任的面子還是要給的。我只好來湊個熱鬧。」
果然是這樣。
夏末看到歐陽辰悠閒地坐在座位上，什麼都沒帶，忍不住問道：「你的演講稿呢？」
隨後，歐陽辰從他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張隨意折著的紙，在夏末眼前晃了晃，然後隨意地放在了桌上。
夏末看了一眼那張紙，不知道是歐陽辰從哪個本子上撕下來的，上面是歐陽辰獨特的字跡。
夏末無語了，歐陽辰果然還是以前的歐陽辰。這哪像是來參加比賽的啊？分明是來應付差事的啊。
夏末又問道：「你抽到的是幾號？」
歐陽辰很悲哀地答道：「21號。我本想抽1號的，那樣講完就可以溜了，誰知手氣這麼差，抽了個這麼靠後的號。唉！還好我有先見之明，帶了它，可以打發下時間。」
夏末見歐陽辰從另一個大大的上衣口袋裡掏出一本小冊子，就像機器貓從自己的百寶袋裡拿出法寶一樣。那本小冊子是夏末沒聽過的日本漫畫——《火影忍者》。
他來參加英語演講比賽居然帶了一本日本漫畫書！
夏末再一次對歐陽辰無語了。
演講比賽開始了。夏末時而聽聽選手們的演講，時而低頭看看自己的演講稿，偶爾用餘光偷偷瞄瞄身旁的歐陽辰在幹嘛。
歐陽辰居然真的在心無旁騖地低頭看他自備的漫畫書！
不知道評委老師看到這一幕，會作何感想。
歐陽辰就坐在夏末的身旁。如果夏末側身，她連歐陽辰有幾根睫毛都能數清楚。
可惜，她根本不敢側身。
夏末突然間很感謝她的英語老師，還有歐陽辰的英語老師和班主任。要不是他們趕鴨子上架，她怎麼會有機會再一次坐在歐陽辰的身旁呢？
上一次她和歐陽辰坐得這麼近，還是初三的時候。
那時，她和歐陽辰，還有其他幾個同學一起去參加全國化學奧林匹克競賽。夏末最後一個上車，發現車上只剩一個位子了，就是歐陽辰旁邊的那個位子。
她有點猶豫，但最後還是坐了過去。一路上，夏末很小心地不讓自己的衣服碰到歐陽辰的衣服，仿佛衣服相碰就會泄露了她心底的秘密。
可司機的一個急轉彎直接讓夏末整個人撞到了歐陽辰的身上。歐陽辰的座位靠近車窗，這一撞讓他的頭猛的一下撞到了車窗上。「咚」，這一聲聽得夏末都覺得疼，她趕緊問歐陽辰：「你沒事吧？」
歐陽辰揉揉自己的頭，皺著眉頭答道：「我要是沒拿獎，就是你這一撞鬧的。」
本來很緊張的夏末被歐陽辰的耍無賴逗樂了，哪有這樣讓人背黑鍋的？這不是訛人嗎？太不講理啦！
那次化學競賽，夏末得了全國二等獎，歐陽辰得了全國一等獎。
得知結果的那天，夏末在走廊碰到了歐陽辰，跟他開玩笑：「你怎麼不謝謝我？要不是我那一撞，把你撞開了竅，你能得一等獎嗎？」
歐陽辰故作沉思狀，答道：「是啊，你說的很有道理。這樣吧，本人無以為報，以身相許，怎麼樣？」
夏末瞪了他一眼，紅著臉跑回了教室。
沉浸在回憶里的夏末絲毫沒察覺到自己的嘴角正微微上揚。一旁的歐陽辰用胳膊肘碰了她一下，問道：「想什麼呢？這麼高興！到你們班的老秦了，不看看嗎？」
夏末生怕歐陽辰察覺到自己的一絲絲異常，立馬恢復嚴肅的表情，小聲地說：「要你管。」
老秦講到一半的時候忘詞了，不知是哪位同學竟然帶頭鼓掌，還有一群不明所以的同學跟著鼓掌，整個會場瞬間被掌聲淹沒。
這突如其來的掌聲不但沒有緩解老秦的緊張，反而讓他更加緊張。
夏末心裡很著急，她很想站起來大喊一聲：「不要鼓掌啦！」可她沒有這個勇氣。
這時，歐陽辰突然站了起來，轉身面向後面，對著後面的人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熱烈的掌聲漸漸消失了。
歐陽辰坐了下來，又拿出自己的漫畫書看了起來。
夏末小聲地跟歐陽辰道謝。
歐陽辰卻不以為意，「不用謝我，他們太吵了，影響我看漫畫。」
沒有其他人的時候，夏末和歐陽辰的對話，通常都會以這種方式收尾。歐陽辰總能氣得夏末有一種想揍他一頓的衝動。這一次也不例外。
夏末只得在心裡暗暗想著：歐陽辰，等著瞧，總有一天，我一定把這股衝動化為行動。
18號演講結束，夏末的心開始一陣狂跳。
一個深呼吸，兩個深呼吸，三個深呼吸。怎麼心還跳得像敲鼓？這招難道不靈了？
歐陽辰看著夏末不停地深呼吸，笑著說：「我好渴啊，如果你得獎了，一會兒請我喝可樂吧！」
夏末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到主持人說道：「有請19號選手，高一十班，夏末。」她立刻站起來走向講台。
站在講台前，夏末的心跳依然很快，可緊張感已經消除了不少。
她微笑地目視前方，然後開始了演講：「Today I want to talk about smile. As we know， the thing that goes the farthest toward making life worthwhile， that costs the least and does the most， is just a pleasant smile……」
坐在台下的歐陽辰收起了手裡的漫畫，專注地盯著台上這個略顯緊張的女生。他很認真地聽著夏末的演講，完全沒有剛才的不屑一顧。
此刻的夏末根本不敢看台下的評委和觀眾，她的目光聚焦在後面沒有人的空座上，想像著台下坐著的都是大西瓜。
「It ripples out， moreover， to the heartstrings that will tug， and always leaves an echo that is very like a hug. So，smile away! Folks understand what by a smile is meant. It’s worth a million dollars， and it doesn’t cost a cent. Thank you!」
伴隨台下的掌聲，夏末鞠了一個躬，走了下去。
歐陽辰見夏末朝自己的方向走來，立馬拿起漫畫，低下頭，悠哉悠哉地看了起來。
夏末坐回座位上，長長地吐了一口氣，終於解脫了。這兩周，她為了背演講稿花了不少時間。剛才她雖然口誤，說錯了三個單詞，但都及時糾正了。最讓她滿意的是自己的演講很流暢，前後節奏一致，沒有忘詞，總算讓她在歐陽辰面前沒有丟臉。
精神放鬆的夏末看了一眼歐陽辰，發現他居然還在看漫畫！下一個就是他啦，這個傢伙到底是不是來參加比賽的啊？
夏末忍不住了，小聲提醒歐陽辰：「馬上輪到你上台了，你不再看看演講稿嗎？」
歐陽辰看到了夏末眼神里的著急，笑著說：「不用看啦！我表現太好，你還怎麼得獎？你不得獎，誰請我喝可樂？」
……
這就是歐陽辰的神邏輯！夏末被他徹底打敗了，扭頭不再搭理歐陽辰，然後在心裡把他罵了一百遍。你愛看不看，我才不管呢！到時候上台丟人現眼的是你，不是我！
「下面有請21號選手，高一八班，歐陽辰。」
歐陽辰帶著他的標誌性笑容走上講台，開始了他的演講。他的演講內容是關於中國加入WTO的，流暢準確，節奏把握得很好，零失誤，完美。
看到歐陽辰的精彩表現，夏末比自己得獎還高興。台上那個光芒四射的人，就是她喜歡的歐陽辰啊！不管他在台下多麼不著調，只要站在台上，他就一定會成為最閃耀的那一個。
他智商很高，很聰明，卻不是書呆子，他的世界裡還有很多有趣的東西。而且他做事很有分寸，很清楚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他真的越來越優秀了……
歐陽辰的演講結束，全場掌聲雷動，連評委老師都在鼓掌，夏末把手都拍紅了。
看到歐陽辰回來了，她立刻改了表情，變回剛才那個冷臉的夏末。
24個選手演講完畢，主持人很快就宣布了本次英語演講比賽的結果。歐陽辰毫無懸念地得了一等獎，夏末和另一個女生凌靜得了二等獎。
對於這個結果，夏末很滿意。
聽到比賽結果後，歐陽辰興奮地對夏末說：「你得獎啦，一會兒別忘了請我喝可樂。」
瞧他這話說的，彷佛得一等獎的那個人不是他。這傢伙，果然一到台下就暴露自己的本來面目。
夏末為歐陽辰得了一等獎而高興，卻不高興讓她這個二等獎請一等獎喝可樂。
她忿忿地對歐陽辰說：「拜託你搞清楚，你是一等獎，我是二等獎，哪有二等獎請一等獎喝可樂的道理？」
「我們剛才說好了的啊，你忘啦？」歐陽辰可不管什麼一等獎、二等獎。
「我什麼時候答應你啦！我才不請你喝可樂呢！」夏末立場堅定，堅決不請。
「你剛才沒說話，我以為你默許了。原來你這么小氣啊！那算了吧。」
「我才不上當呢！歐陽辰同學，你的激將法對我沒用。要喝可樂，你自己買。」夏末那股傻傻的執拗勁兒又上來了。不過是一瓶可樂，她又不是買不起，她就是覺得不能這麼便宜了歐陽辰。
歐陽辰看到夏末臉色越來越嚴肅，意識到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又把她惹不高興了，他便不再繼續說話。
歐陽辰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總是忍不住和夏末鬥嘴抬扛，每次看到夏末被自己氣得快要發作，他就覺得特別好玩。
散場的時候，夏末故意不理歐陽辰，歐陽辰卻湊到她跟前，一臉心痛地說：「算了，我吃點虧，請你喝可樂吧！」
夏末依然冷著臉，堅定地說道：「不要！」
歐陽辰的神經不由得緊繃起來：她不會還在生氣吧？
夏末見她的目的已達成，接著說道：「我才不要喝可樂！我要喝鮮橙多。」
歐陽辰心中那根緊繃的弦立馬鬆了下來，說道：「OK，走吧，去買鮮橙多。」
晚自習上，夏末時不時看兩眼桌上的那瓶鮮橙多，然後不由自主地眉開眼笑，惹得同桌小棋還以為她中了「再來一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