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孤單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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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數學課。

  鈴聲響過,小眼鏡邁著他特有的步伐一晃一晃地走進教室,對著夏末這一大組的同學說:「都把練習冊拿出來,我要檢查。」

  夏末在心裡暗暗叫著:不好,我還好多沒做呢!

  看著小眼鏡離自己越來越近,夏末的心開始七上八下的。都怪自己前幾天偷懶,以為周末可以把剩下的作業趕出來,誰料小眼鏡竟然搞突然襲擊!

  小眼鏡很快就走到了夏末的身邊,她只好硬著頭皮把數學練習冊遞了過去。

  她才做了7頁。

  小眼鏡看完之後,什麼都沒說,拿起了阿湯哥桌上的數學練習冊。

  夏末看著一旁淡定的阿湯哥,心想:這傢伙如此鎮定,一定比我做的多吧。

  小眼鏡放下阿湯哥的練習冊,微笑地看著阿湯哥:「夏末做了7頁,你做了4頁,你們是不是比賽誰做得慢啊!」

  啊?阿湯哥才做了4頁!他居然還能這麼氣定神閒。夏末不禁對身邊這位心理素質過硬的同桌刮目相看。

  小眼鏡臉上的笑容讓夏末心裡發毛,她本以為自己會挨幾句批評,沒想到小眼鏡沒再說什麼,徑直向後面走去了。

  佛祖保佑,虛驚一場!

  下一節是化學課,鈴聲響過了,摩爾老太已經走進了教室。

  夏末正納悶阿湯哥怎麼還沒回來,就聽到一聲氣喘吁吁的「報告」。

  摩爾老太用她犀利的眼神看了看教室門口的阿湯哥,說了聲:「進來!」

  阿湯哥快速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摩爾老太一邊翻著教案,一邊說:「上個廁所還累的很,累得出氣,你們這些人啊……趕快把筆記本拿出來!」

  阿湯哥一臉疑惑地看著夏末:「她怎麼知道我是去上廁所的?」

  「代笑天,你怎麼不記筆記?」摩爾老太居然點了化學課代表的名。

  沒錯,班主任欽點代笑天成為班裡的化學課代表。

  既班主任委任阿湯哥為紀律委員之後,這再一次讓夏末嚴重懷疑班主任識人的眼光。

  「整天坐在那裡當老爺噢,舒服一天算兩個半天!」

  「我告訴你們,懶,萬惡之源,致命弱點!你們就是天天懶,吃鹹肉不操淡心!你笑?小心喔,抽你耳朵!真是的,臉皮這麼厚!」

  夏末低著頭忍住笑,手上的筆卻還在飛快地記著筆記。

  下了課,代笑天笑嘻嘻地走過來,好像剛才老師點名批評的那個人不是他。

  他跟阿湯哥說:「只有臉皮厚的才能當化學課代表!你不知道我交作業的時候挨過多少罵!交晚了,罵!沒收齊,罵!收齊了早早交過去,她嫌我放得亂七八糟,還是罵……」

  夏末在一旁聽了,笑了笑。

  誰能想到如此嚴肅的摩爾老太竟有這麼一個比泥鰍還滑的課代表呢?這真是一個絕妙的組合。

  不過讓代笑天當化學課代表也不錯,起碼他臉皮厚啊,不對,是心理素質好啊!這要是換成臉皮薄的小姑娘當化學課代表,估計肯定天天抹眼淚,早就跟班主任鬧罷工了。

  中午,夏末和Lily在學校外面的小餐館開葷,食堂的飯菜實在是……想想都沒胃口。

  回學校的路上夏末又碰到了阿遠師兄。

  阿遠師兄看了一眼夏末,開玩笑說道:「你怎麼還這麼黑啊?我覺得你應該買一斤漂白粉好好洗洗。」

  這位大哥,白回來也是需要時間的嘛,現在連一個月都不到,我當然還是黑的很明顯啊!

  夏末瞪了阿遠師兄一眼,傲嬌地說了一句「用不著!」就拉著Lily去旁邊的水果攤買蘋果。

  「老闆,來一斤漂白粉……啊!不對,是一斤蘋果!」

  老闆認真地看了一眼面前的這個黑丫頭,嘴角抽了一下,似乎是在忍著不笑,然後馬上低頭幫夏末裝蘋果。

  站在一旁的Lily早忍不住大聲地笑了起來,夏末覺得自己丟臉丟到姥姥家嘍!都怪阿遠師兄,他沒事提什麼漂白粉呀!

  下午兩節課後放學,夏末卻不能走。因為606宿舍被扣分了,班主任罰她們打掃教室,夏末負責擦玻璃。

  用濕抹布擦一遍,再用干抹布擦一遍,裡面擦一遍,外面還要擦一遍,真是麻煩啊!

  擦完玻璃,其他人都走了,只剩夏末一個人在教室里辦黑板報。她搬過一張桌子,踩著椅子站在桌子上,然後一手拿書,一手拿粉筆,認真地在黑板上寫著字。

  窗外的天已經暗了下來,安靜的教室里只聽得見夏末寫字的聲音……

  夏末寫完最後一個字,踩著椅子下來,走遠兩步,看看自己有沒有寫歪。

  還好,沒什麼問題。

  她用剛才擦玻璃的抹布擦擦手,再擦擦被她踩髒的桌子,然後把桌子放回原位,最後返回自己的位子收拾東西。

  夏末拎著要換洗的衣服,背著書包,關好教室的燈,鎖好門,轉身才發現外面正下著小雨,而她……沒帶傘。

  其他同學都回家了,校門口的小路上只有夏末一個人。

  夏末淋著小雨,拎著袋子,慢慢地走著,昏黃的路燈把她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她忽然回想起小學時候一個夏日的黃昏,也是辦黑板報,也是走在回家的路上,只是那個時候會有人幫她擦乾淨桌子,幫她把桌子放回原位,幫她關燈、鎖門,然後安靜地走在她的身後。

  歐陽辰,你還記得這些嗎?或許已經忘了吧……

  那時,夏末還不喜歡歐陽辰,甚至有些討厭這個人跟在她的身後。

  如今,這條放學的路上只剩下夏末一個人,陪伴她的只有地上那個和她一樣孤單的影子。

  忽然,她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看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人撐著一把傘走在了她的後面。雨傘擋住了那人的臉,夏末多麼希望那個人就是歐陽辰啊!可理智告訴她,那個人不可能是他。

  夏末還是忍不住放慢了腳步。當那人從她身邊經過的時候,她終於看清了那人的長相,果然不是他。

  看著前面的身影漸行漸遠,夏末抬頭看天,笑了一下。她笑自己剛才的異想天開,他怎麼可能會在自己身後呢?這個時候,他應該正在家裡吃晚飯吧。

  只是,她真的有點兒懷念當年那個默默走在她身後的歐陽辰了。

  不知不覺間,夏末走到了車站。等車的時候,她似乎聽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扭頭一看,原來是她的老同學——方政。

  方政和夏末同班九年,如果算上幼兒園的那三年,那他和歐陽辰就是同班十二年的老同學。

  他不像歐陽辰那樣總是面帶笑容,一副天塌下心來也無所謂的模樣,他的臉上帶著和他年齡極度不符的嚴肅認真,說起話來、做起事來都是一板一眼、直來直去,容不得半點馬虎,更不懂圓滑變通。他不看娛樂新聞,不看娛樂雜誌,不看TVB的電視劇,不聽流行歌曲,甚至連家喻戶曉的楊鈺瑩是誰都不知道。他活得就像一個老幹部一樣。

  他認準的事情,別說八匹馬,就是十六匹馬也拉不回來。他還是個急脾氣,上一秒想到什麼,下一秒就做什麼,一秒鐘都耽誤不得。

  初中的時候,他甚至動手打過夏末。不是同學之間閒著沒事鬧著玩的那種蜻蜓點水似的打哦,是實打實的那種打。那力道就像夏末與他有著三江仇四海恨一般,沒有一絲絲對女生的憐香惜玉。

  夏末至今還對那一拳記憶猶新。

  那天課間,夏末正在和同桌說著話,忽然有人在她背上狠狠地捶了一拳!夏末感覺自己的骨頭都要斷了……

  回頭一看,一臉怒氣的方政一句話也沒說就走了!這突如其來的一拳讓夏末覺得莫名其妙:我是怎麼著你了,方政?你居然動手打我,而且下這麼重的手!

  夏末咽不下這口氣,讓茜茜問方政,這才知道方政是因為夏末亂扔他的作業本才動手的。可問題是夏末根本就沒有亂扔他的作業本啊!

  她是班長,又不是課代表。發作業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她啦?

  這一拳夏末挨得實在是太冤枉了。

  事後,夏末找機會跟方政解釋,可方政偏偏就不相信夏末,非說是夏末扔了他的作業本,他沒有做錯。

  這要是換成別人,夏末還考慮為自己辯解一番,可如果這個人是方政,夏末很清楚,自己再一次的辯解沒有任何作用,反而可能會再一次激怒方政,到時候說不定他又會動手打夏末一拳。

  夏末放棄為自己討回公道。因為指望方政這頭一根筋的倔驢認錯道歉,無異於白日做夢。

  那個時候夏末還沒學過《竇娥冤》,要不,她一定請求老天爺六月飛雪來為自己叫冤。

  從此以後,夏末儘量繞著方政走,避免和他有任何交集。

  因為夏末明白一個道理:這道理只能跟講理的人講,跟一頭不講理的倔驢講理,實在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說來奇怪,上高中這麼久了,今天居然是夏末第一次見到方政。

  眼前的方政好像長高了一些,他穿著一套紅黑相間的運動服,稜角分明的臉黑了點,胖了點,顯得他更壯實了。

  她一直不明白,這張沒有任何特色的臉為何會在初中的時候引得班上兩個女生心動不已,兩人甚至爭風吃醋,鬧得很不愉快。究竟是她們審美獨特,還是夏末不懂欣賞呢?

  後來她明白了,這不過是「蘿蔔青菜各有所愛」罷了。

  「夏末,聽說你那天晚上(有人跳樓的那晚)哭了一夜?」方政聊天永遠都是自動省略客套和寒暄,沒有廢話,直奔主題,特別有效率。

  夏末睜大了眼睛看著方政,答道:「啊?你聽誰說的啊?哭一晚上!你當我的眼淚是自來水啊,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真是莫名其妙,這謠言也太不靠譜啦!關鍵是居然有人信!等等,別人跳樓,為什麼有人造她的謠呢?夏末跟這件事八竿子也打不到啊!

  這真是:姐不在江湖很久了,可江湖依然有姐的謠言。

  方政愣了一下:「哦,那估計是我聽錯了吧!」

  什麼?聽錯了?

  夏末先是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後來懷疑自己認錯人了。

  太不可思議啦!方政這頭倔驢也有承認自己錯的時候?以前的他絕對是打死不認錯的主兒,現在居然知道自我批評了,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

  夏末和方政認識的時間很長。這麼長的時間裡,方政一直都是一個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腦里想什麼就做什麼的衝動型男孩。

  他就像一塊堅硬的頑石,和他碰上只有被碾壓成粉末的份兒。夏末可是在方政身上吃過大虧的人。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塊頑石變得不那麼堅硬了呢?

  夏末頓時很好奇,她問方政:「你暑假的時候遇到了什麼事?怎麼變了這麼多?」

  可方政卻說:「我覺得我和以前一樣,沒變啊!」

  夏末自然不相信這個答覆。

  好吧,既然你不說,總有一天我也會自己找到正確答案。

  那個時候,夏末總覺得改變方政的一定是某個女生,其實改變方政的不過是歲月。因為沒有人可以拒絕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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