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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棠樺抿唇,似無意又不耐煩道:「她呢?」
「誰?」周玳一臉懵懂。
陸棠樺斜睨他一眼,覺得這小太監平日裡在那女人面前不是挺機靈的嗎?怎麼到他這就跟個木頭樁子似得。
「陛下說的是皇后娘娘吧?」周玳反應過來,趕緊躬身道:「娘娘有事出去了。」
「朕沒問她。」陸棠樺突然揚高聲音,然後不屑一顧道:「是你偏要告訴朕的。」
周玳:……
「陛下,用膳吧。」
「不吃,什麼狗吃食。」已經被蘇念珠養叼了胃口的陸棠樺再也看不上宮裡那些冷飯冷食了。
周玳聽聞此話,也不勉強。他立在燈色下,左右環顧,見四周無人,才上前一步,壓低聲音與陸棠樺道:「奴才有一事,要告訴陛下。」
陸棠樺看他一眼,「說。」
周玳道:「是關於孫天琊的。」
一聽到這個名字,陸棠樺就忍不住氣哼哼。那女人不就是因為這個什麼孫天琊的不給他做飯了嘛。
等一下!陸棠樺霍然瞪大眼,那女人不會又勾搭上這個什麼孫天琊了吧?
「蘇念珠是不是去找這個孫天琊了?」陸棠樺瞪著周玳,扭曲了臉,即使在如此充足的燈色下,周玳還是能看到他被氣綠了的臉。
周玳趕緊解釋,「娘娘確實是去找孫天琊了,不過這孫天琊並不是別人,就是沈太醫,是一年前差點被陛下毒死在牢里的孫家嫡長子。」
陸棠樺皺眉,「朕沒害過他家。」
居然還有這種誤會,怪不得那沈燁要用毒藥殺他呢。
周玳頓了頓,又道:「娘娘說,陛下雖不是主謀,但脫不得干係。」
「呵?」陸棠樺嗤笑一聲,「她說有干係就有干係?就算有干係,那她想如何?跟這個什麼孫天琊一起把朕殺了?」
周玳往後退一步,頭埋得極低,「娘娘說,這件事情到了晚間陛下就會知道了。」
陸棠樺的面色陡然陰沉下來,「你到底是朕的太監還是蘇念珠的太監?」
周玳跪地磕頭,一臉誠懇道:「奴,奴才生是娘娘的人,死是陛下的鬼。」
陸棠樺:……去你媽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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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裡天氣不錯,到了晚間時溫度驟然下降,外頭竟還飄起了皚皚溯雪,落滿了這紅牆宮瓦,淹沒了琉璃重檐的乾清宮。
寢殿內燒了地龍,並不冷。
蘇念珠率先進來,身後跟著一個男人,披著黑色的斗篷,帶著兜帽,看不清臉。
陸棠樺眯眼,周身氣氛驟冷。
周玳見狀,趕緊躬身退到了殿外。
「怎麼,如今都要帶到寢殿裡來玩了。」陸棠樺偏頭,一副不屑的模樣,言語間滿是嘲弄。
黑斗篷男人一身雪水,濡濕前襟袍角。他踩著腳上的髒鞋子,徑直走到龍床前,在金磚之上留下一排溜鮮明的烏黑腳印。
陸棠樺聞到一股除了冷寒之氣的藥草味。
孫天琊抬手,揭開頭上的兜帽,露出那張清俊面容。
陸棠樺猜到了來人,他眯眼盯著面前的孫天琊,語氣不善道:「你過來幹什麼?」
孫天琊看著陸棠樺,語氣很淡,「自然是來報仇的。」異常平靜的一句話,像是在說今晚這雪下的不錯。可孫天琊浸滿了暗色的眸中卻蘊藏著無處掩藏和發泄的仇恨。
燈色下,孫天琊那張書生氣十足的臉上竟也透出幾許詭異暗色,他看著躺在自己面前的陸棠樺,眼角微微發紅,情緒霍然激動起來,胸膛開始劇烈起伏。
他憋著一口氣,一口被屠全家的怨怒之氣。
常日裡,這口氣被壓在心底,只待一個時機,只等一句話,只要一個機會,它就會被無限放大膨脹,像氣球一樣,到再也無法抑制的時候,「砰」的一聲爆炸。
即使自己粉身碎骨,亦無畏無懼,只要出了心中那口悲愴惡氣。
「今日,還要多謝皇后娘娘。」
孫天琊一邊陰沉沉的說著話,一邊從寬袖暗袋內取出一柄匕首。
那匕首顯然是時常被人摩挲,匕柄非常光滑。也時常被人打磨,鋒利無比,打磨痕跡明顯。這柄匕首被孫天琊擦的乾乾淨淨,光可鑑人,那銳利的刀刃閃著寒光,照出孫天琊一半的臉。
竟被他胡言說對了!這女人居然真的帶著人來殺他了!
陸棠樺咬牙,轉頭看向一臉平靜之色站在一旁看戲,正缺一盤瓜子的蘇念珠。
「蘇念珠,這就是你的計劃嗎?這就是你的打算嗎?」陸棠樺用力朝蘇念珠的方向嘶吼。
他使勁想撐著身子動起來,可惜,不管他如何努力,他依舊是個癱子,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也不管他如何聲嘶力竭,站在他身邊的蘇念珠就像是一尊沒有感情的玉人,就那麼靜靜地看著他,像是在看一坨死物。
平靜的美人輕啟薄唇,語氣一如既然的溫和,「欠債還錢,殺人償命,這不是人之常情嗎?」
「呵,」陸棠樺冷笑一聲,繼而放聲大笑,「哈哈哈哈!蘇念珠,你好樣的,好樣的!」
蘇念珠攏著寬袖,轉頭朝孫天琊道:「太髒,我就不看了。」話罷,蘇念珠轉身朝殿外去。
陸棠樺梗著脖子,雙眸赤紅,「蘇念珠,今日你要是走出這個殿門,就別想再踏入一步!」
蘇念珠充耳不聞,提裙抬腳,尤其把腳抬得高高的,像是在故意挑釁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