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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念珠其實是蘇州人,從小不吃辣。但當她在十八歲那年吃了一次麻辣火鍋以後,就被這股又麻又辣的爽勁給震懾住了,從此一發不可收拾,對麻辣火鍋愛得深沉。
「娘娘,您不辣啊?」周玳又害怕又想嘗試。
「辣啊。」蘇念珠被辣的渾身冒汗,恨不能現場表演脫衣舞。
「這麼辣,那您還吃……」
「越辣越爽啊。」蘇念珠擼起袖子又夾了一筷子小青菜,吃得鼻頭冒汗,青絲沾淚。
周玳蠢蠢欲動的也夾了一條紅油鍋里的小青菜,然後立刻被辣得面紅脖子粗,嗆得直咳嗽。
「來點白蘿蔔。」已經被真香定律折服的陸棠樺不住吞咽口水,張嘴就是要人伺候。
蘇念珠忙碌的嘴不停,只用眼一瞥,順手夾了一塊切得薄厚相宜的小蘿蔔給陸棠樺。
冬天的蘿蔔是最好吃的。
少莖,肉嫩,味鮮,尤其是這種順應季節生長的,有句俗語,冬天的蘿蔔堪比人參,營養價值是極高的。
就是吃多了容易放屁。
蘇念珠差不多吃完了,吃得唇瓣紅紅,像是上了一層天然胭脂。
她看一眼憋得面色通紅,又不是十分能控制表情的陸棠樺,非常善解人意的跟周玳道:「我們出去轉轉,消消食吧。」
讓他一個人放屁。
陸棠樺:……
.
天還沒完全亮,蘇念珠按著吃得微微鼓起的小肚子在乾清宮附近溜達。
突然,她看到一縷細小的煙,從不遠處緩慢騰升而起,又薄又散,略帶濃黑,籠罩於濕濡白霧之中,頃刻間被寒風吹散,消失無蹤,若非她恰好看到,定會將其忽略。
煙?這裡怎麼會有煙的呢?
蘇念珠蹙眉,問身邊的周玳,「那是什麼地方?」
周玳踮腳看了看,「應該是乾清宮附近一處荒廢的院子。」
「去看看。」蘇念珠拉緊身上的披風,領著周玳往那邊去。
院子離乾清宮寢殿不遠,周玳又是一個慣喜歡記小路的人,故此他們只走了沒一會兒就到了,不過到的時候,已然人去院空。
這確實是一處荒僻的院子,院內雜草叢生,木製的大門被一把生鏽的大鎖關著。那鎖極大,鏈子也長,蘇念珠輕輕一推,木門就被打開一條半個臂膀寬的縫隙。
透過縫隙,蘇念珠看到院中有一堆燒盡的黑色紙灰,被風吹得四處飄散。她側身從縫隙里擠進去,走到那堆灰燼邊,隨手取了一根枯枝撥弄。
灰燼被撥開,露出半張黃色的紙,蘇念珠正要彎腰撿起來,周玳快她一步,面色凝重地撿起來道:「娘娘,這是冥紙。」
「冥紙?」蘇念珠不解。
周玳道:「就是給死人燒的紙。」他很緊張,說話的時候還在左顧右盼,「敢在宮內燒冥紙,若是被發現了,那可是要杖斃的。娘娘,我們快走吧。」
「哦。」蘇念珠點頭,跟著周玳出了荒院,側身從那門縫擠過去的時候突然看到了一角被掛在刺撓木料上的一截布料。
因為是荒院,所以這木門上有很多倒刺,鋒利無比,那截布料就被掛在那倒刺上。
這布料不是蘇念珠的,也不是周玳的,那應該就是那燒冥紙的人不小心被剮蹭掉的。
蘇念珠把那布料取下來,拿在掌心捏了捏。料子還算不錯,不過也並非多好。
兩人一路回了寢殿,蘇念珠被外頭的風一吹,身上的辣度消散,除了那嫣紅的唇和水霧朦朧的眼,誰也瞧不出她方才如此酣暢淋漓的吃了一頓小火鍋。
清晨的空氣是最新鮮的,蘇念珠深深吸了一口,直覺連肺腑都乾淨不少。
果然,沒有工業污染的古代空氣就是好啊。
蘇念珠正吸著,突然嗅到一股極淡的草藥香,她神色一頓,抖開攥在掌心的布料,湊上去嗅了嗅。
除了她身上的火鍋味,布料上沁出一股草藥香。不像剛剛沾染上去的,而是日積月累,成為了一個人身上獨有的味道,這才沾染上了衣物。
蘇念珠的腦海中瞬時跳出一個人。
沈燁。
如果這布料真是沈燁的,那他為什麼要在乾清宮隔壁燒冥紙?又為什麼想要毒死陸棠樺?
等一下!沈燁一定是猜出了昨夜作太監裝扮的陸棠樺的真實身份,所以才會想要毒死他。
如此說來,這沈燁跟陸棠樺到底有何愁何怨?要下這樣的手?
「周玳。」蘇念珠喚住身邊周玳,「那沈太醫跟陛下可有什麼怨恨?」
周玳明白蘇念珠問這話的意思,他立刻就聯想到了昨夜一事。周玳努力仔細回想,然後搖頭,「娘娘,奴才不知。」
周玳畢竟只是一個小小的太監,不知道很正常。
蘇念珠攥緊手中布料,提裙步入殿內。
陸棠樺正躺在龍床上休息,突然聽到身邊聲響,他掀開一隻眼,看到蹲在自己身邊的蘇念珠。
女人身上夾帶著外頭清冽的空氣,青絲眼睫上還帶了些許晨露凝結而出的霜色。眉目垂落之際,雪色眼睫落下,遮住純黑的眸子,漂亮的不可思議。
「陛下,那沈太醫可是和您有什麼深仇大恨?」
陸棠樺回神,閉眼,「沒有。」
蘇念珠蹙眉,「陛下您確定?你再仔細想想,您有沒有強占過人家的妻,欺負過人家的兒女,宰殺過人家的貓啊狗呀的,或者說是玷污了人家高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