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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方發覺她的視線,透過鏡子似笑非笑回視著她:「他們怎麼這麼不領情,我們離開也是為了他們著想啊,是不是,奚小姐?」

  時櫟心臟一沉,緊緊盯著鏡子裡的人。

  黃蟾轉頭,淡淡吩咐:「先去跟封總談談吧。」

  他身側的人會意,點了下頭,開門徑直走向後車掏出槍來,「砰」地一聲,後車前擋風玻璃裂開,也幾乎是同時,前面車輛中的人開門翻下了車。

  時櫟睜大了眼睛,如此近距離的觀摩實景槍戰,心臟就要驚恐跳出胸膛,后座手|槍上膛聲響起,緊接著車窗打開,從容不迫朝著往副駕方向過來的黑色身影開了一槍。

  「砰」!

  周覲川側滾翻躲進旁邊的一棵矮樹後,剛欲探出頭又是一槍過來,崩得他臉側的木屑飛濺。時櫟拼命掙著手上的繩索,她已經默默磨了一整天,下午時隱約感覺有些鬆動,此刻也顧不上鑽心的疼痛,憋足了力氣把手指別成一個違反人體力學的怪異弧度往外掙。

  車後的打鬥也還在繼續。泰國保鏢的體力占足了絕對優勢,雖然封總雇來的兩位也是專業水準,可二搏一竟然沒占到上風,但黃蟾已經覺得不耐煩了。這邊時櫟身側的司機得到指令開門下車,剛露出半個身子,樹後跟車後同時響起槍聲,他反應迅速蹲下來險險躲過,借著車體的掩護繼續往樹的方向去,可車後的人似乎是比樹後面的人還想叫他死,一路槍聲緊追著他過去,其中有顆打在副駕這一側的後視鏡上,時櫟嚇了一跳,手腕上的力道猛地一脫,扭頭見那人已經到了樹跟前,突然身體一僵,瞪著眼睛仰面倒了下去。

  局勢驀然扭轉。

  周覲川看準時機,一槍打到了黃蟾那側半開的玻璃上,趁著對方本能閃躲的瞬間,他砰砰朝車裡連開了幾槍。後面扭打中的人分神瞄著這邊的情況,不再戀戰,脫身出來一邊開槍一邊後退,混亂中兩邊的人都有受傷,那人一條胳膊中了彈,迅速彎身上車關上門,再次發動車子準備掉頭衝出去,突然一道身影縱身躍上車前蓋,對著駕駛位開了一槍。

  「砰」!

  玻璃霎時裂開。駕駛座上的人反應冷靜,只略微眯了下眼睛,快速後退同時急打方向盤試圖甩開對方。

  車身猛烈搖晃,時櫟膽戰心驚,車前的人順勢翻身攀上了車頂。後面的車死死抵著他們這一輛,司機猛地左轉又疾速右轉,勉強從前車旁擠出縫隙猛踩油門擦了過去。

  車子在路間高難度掉頭,後車緊追不捨,先發制車,猛衝過來將其撞向路邊——

  車頂上的人撞上旁出的樹杈,半個身體被刮下車去吊在副駕這一側。時櫟含糊不清地尖叫了聲,他緊緊抓住了車頂的架子伏穩,手臂青筋發力暴起,長腿重新跨回車頂,下頜線條因為忍痛而死死繃緊。

  最終車栽到了樹上,車身立時凹陷。司機抬起頭,額角的血順著臉頰滴到方向盤上,沉夜中的臉色冰冷可怖。

  后座上的人終於冷冷開了口,用的是時櫟聽不懂的語言。前面的人應了一聲,車子稍微後退,隨即沿著這排參差不齊的樹徐徐加速。

  時櫟全身一涼,只聽見車頂密密麻麻樹枝划過的聲音,間或還有大的樹枝刮在架子上折斷,不多時,頂上的人扛不住了,整個人吊了下來,只剩下兩條手臂還艱難抓住架子。黃蟾從車窗里伸出手,還沒等叩穩扳機,對方仿佛預測出他的動作,猛地一腳踹飛出去。

  手|槍在空中飛旋著打空到樹上,周覲川翻身回到車前蓋的位置,望著副駕上驚魂未定的人,扯開唇角,無聲說:「別怕。」

  時櫟皺著眉拼命搖頭,急切、擔憂、驚慌、不舍,所有的情緒最後都融進眼底洶湧而出的霧氣里。

  車前的人笑了一下,像是在說她這樣子傻。

  山頭的寒風凜冽,似乎能將人間所有情愫撕碎,卻唯獨拿這溫柔沒折。

  遠方幾輛警車呼嘯著停在路口。路前一輛重型工程車穩穩橫住,簡單又粗暴地堵住了這一整條路。

  付朗跟著常隊長匆匆從車上下來,後者朝一旁站著的小警察吼:「這什麼玩意兒?怎麼停在這裡?!司機呢?!」

  先到的人報告:「常隊,車上沒人,從這裡過去還有將近兩公里!」

  他在那足有半人高的輪胎上狠踹了一腳:「下車!!都給老子跑過去!!」

  時間寶貴,耽擱不起。

  車子突然一記衝刺重新回到路上。司機扔下槍開門出去,晃出手裡的刀刃,兇狠撲了上來。車前蓋上的人一個翻身反手抓緊車頂躲過,隨即凌空屈膝猛踹出去,車下的人肩頭挨了一腳,連退兩步復才趔趄站穩,他原地面無表情扭了下脖子上的筋骨,倏然起身躍上車來當頭砸下一拳——

  鐵拳砸到車身上,震得車廂里都盪著回音。車頭經不起兩個人三百多斤的重量沉沉下陷,兩人瞬時扭打到一起,一時間骨骼與金屬的重擊聲在車頂此起彼伏。時櫟的呼吸因為極度緊張而窒住,心臟跟著那聲響上下翻覆,忽見車窗前重重一響,整輛車都跟著驀然一晃,那人被周覲川抓住頭狠摜在玻璃上,帶著血跡的陰狠臉龐倏然在時櫟眼前放大,像驚悚片一樣恐怖瘮人,緊接著他扣住頸後的手臂奮力一摔,仿佛瀕死掙扎的野獸,身體幾乎扭出了一個常人無法企及的弧度,死死拖住對方翻滾著摔下車去。幾乎是同時,駕駛位上的人猛地踩足油門,車子緊貼著兩人頭頂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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