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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侍但見宰相威嚴,也不敢多言,趕緊將食盒蓋好,灰溜溜地趕回禁去了。

  宣徽殿裡,公主從那分毫未動的食盒裡拿出那張紙,小心翼翼地展開一看:【公主不妥】。

  那四個字幾乎力透紙背,揮毫落筆,筆畫見隱約都有了飛白,可見宰相十分窘迫,又十分生氣。

  公主無奈一笑,將白麻紙疊好,放進自己枕頭底下,也算是他給自己的第一封信了,雖然,這不是什麼溫柔的情話,不過,也可留作紀念。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轉眼入了冬,飛雪吹白了大明宮,將宮階厚厚實實地蓋了一層。

  漱鳶披著毛氅在御橋上走著,今日不是朝參日,沒有官員入宮,她在宣徽殿悶得厲害,趁著外頭人少,悄悄溜到前朝散步。

  下了御橋,有一段白玉石鋪成的小路,一到了雨雪天氣就會變得濕滑。漱鳶被大雪迷了眼,白茫茫地一片瞧著有些暈頭,一時間也分不清哪裡是白玉石階,哪裡是平地了,乾脆胡亂一腳伸出去,誰知偏巧就踩了個玉階邊緣,猛地滑倒在地.

  「嘶一一好疼啊!」她算是後悔沒把幼蓉冬鵑帶出來了,這個時候,連個扶的人都沒有。平日裡那些礙眼的內侍和宮人,此時恐怕都守在暖爐邊吃煎茶呢!

  一雙皂青色的官靴忽然停在她的身邊,「公主?」

  漱鳶抬起頭,頓時狼狽不已,但見宰相正詫異地低頭看她,一身的清貴整潔,哪裡像她,渾身雪簌簌的……

  「怎麼了?」房相如俯身隔著斗篷伸手將她扶起來,聲音里有不自知地關切,「摔哪裡了?」

  公主紅著臉就著他的手勉強站住,囁懦道,「沒摔哪。不用你扶我。」

  房相如無奈,只好慢慢鬆開手,誰知公主還沒走幾步,又一腳踩偏,身子歪歪扭扭地朝他倒來。

  他連忙抬起胳膊叫她扶住,總算沒搞出更加曖昧的姿勢,「公主還能走麼。」

  漱鳶悄悄看他一眼,只見他目光中多了幾分溫和的擔憂,這是從前不曾有過的。她心裡在竊喜,面子上卻依舊淡然著,昂首道,「我當然能走。」

  宰相見狀搖了搖頭,阻止道,「這裡是玉階,公主的宮鞋容易打滑,還是扶著臣的手臂走這段吧。」說著,他將半臂遞了過去,叫她扶住再走。

  漱鳶故作勉為其難,卻還是抬手搭在了他的手臂上,垂著眸,隱去嘴角的一絲笑意,一深一淺地跟著他走了過去。

  「公主身邊的人呢?」

  「我自己出來走走,沒叫她們跟著來。」

  房相如餘光看著她小心跟在身邊,下意識地咽了下嗓子,道,「公主這樣做,很危險。」

  「大明宮是我家,有什麼危險的。」

  「如果臣沒有進宮看見公主,公主如何自己站起來走回去?」房相如輕輕皺眉,為她的任性有些擔憂起來。

  漱鳶停住腳步,轉過身子認真看他,「所以,房相這是關心我嗎?」

  宰相愣住,滿目的飛雪穿過他的心間,不覺得冷,只是感到有什麼東西在胸膛中熱烈地跳動著,叫他難以壓抑這種未知的情感。他並不承認那是愛,因為對於這個小公主來說,他只是她父親的家臣,所做的一切,完全是出於為王朝和陛下的考慮。

  他也偏過頭看她,那雙純致的眼眸在等待著他的答案……

  「姑且….算是吧。」宰相啟唇一動,聲音低沉,雖然不大,卻讓人聽著很有份量。他見公主頭頂上落滿了白雪,細細蓉蓉的雪花,給她添了一種落寞的美。他看著她滿頭白雪有些出神,望了很久,終於忍不住,抬手解下自己的斗篷要給她蓋上。

  他的溫度頓時涌了過來,籠罩在她的周身,夾雜著一陣陣冷咧的松香。

  漱鳶凝神不語,原來,你也不是不在意我的………她心中困頓而迷茫,不懂他的心意,卻也不敢多問半句,生怕被拒絕的悲哀。

  「不必了……」公主微微偏過頭躲開宰相的好意,淡淡地放眼望去遠處的宮闕,道,「就這樣送本宮到中朝吧。」

  房相如見她拒絕,也只好收回來,稱是。

  然後宰相就這樣和公主並肩走大雪紛飛的寂寂宮道上,彼此一言不發。

  她在心裡默默祈禱著….不要拂掉,就這樣走下去吧。久一點,再久一點……這一生,或是下一世也好,輪迴中只要有一次能和他一起,也算是滿足了。

  公主側頭悄然看了疏淡的宰相一眼,然後回過頭,低頭淺笑,往他的身邊悄悄靠了靠,仰頭看向天空,想,如此一來,暮雪落滿頭,也算到白首。

  作者有話要說:【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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