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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相如沉沉嗯了一聲,囑咐道,「如此甚好。切記將陛下所提的那幾點斟酌後再落筆。」

  「多謝房相提醒。」

  二人說完後,對著長路謙讓一番,然後紛紛離去。

  中書侍郎匆匆回中朝去了,房相如並不著急,從容地走在後頭。

  然而,他行進了幾步,不由得輕輕皺眉,慢慢停下腳步,遲疑片刻,終於迴轉身子向後望去……見身後只有朱紅色的迴廊蜿蜒遠去,花叢依傍著寂靜生長,宮闕飛檐,碧空如洗——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房相如的視線謹慎地看了一圈,再三確認沒有人之後,不禁搖了搖頭,輕嘲一笑,仿佛是在笑自己想多了似的。然後,他輕輕拂袖,一路沿著長廊走遠,直到走下宮階,那身影再也看不見了……

  花叢後,一個婉約翩躚的身影這才轉了出來,不知是因為方才躲得太急還是什麼別的原因,她的臉色瀰漫起一層緋紅,給那張一慣高高在上的臉添了幾分平易近人的可愛之色。

  漱鳶覺得在宮人面前有些下不來台,側臉沒好氣道,「本宮現在心煩的很,你們都回去!叫我一個人呆一會!」

  隨侍的下人聽了先是愣住,暗地裡面面相覷,皆搞不懂為何公主性情忽然大變,可面對公主的脾氣,又誰都不敢忤逆,只得紛紛噤聲,垂著腦袋退下了。

  漱鳶一個人站在迴廊上,終於只剩下她一個人了,那緊繃的面容忽然鬆懈下來,怨怪地抬手狠狠打了一下牡丹花,對著那搖曳的花枝悶悶道,「討厭!」

  真是可惡!差一點就要被他發現她在偷看他。

  公主盯著那落了一地的牡丹花瓣,連連嘆氣。世間的珍玩寶物,她也見了不少,凡是想要的,只要求一求父親,便得來了。到手之後,卻發現也不過如此。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迫切地想要得到宰相,起初,她以為是自己只是對他那張波瀾不驚的臉好奇,想知道他除了淡漠,還有沒有別的神情;直到後來,她才明白,原來這就是喜歡。

  漱鳶提衫沿著他走過的迴廊慢慢邁著步子,忽然腳下一咯,像是踩到了什么小石子,她彆扭得直皺眉,咧著嘴低頭一看,只見地上有一粒黑底黃斑的珠子。

  這是………

  公主俯身撿起來,捏著珠子對著夕陽看了又看。原來是玳瑁做的珠子,算不上最好的質地,可也是中上品了。她很奇怪,這個地方怎麼會有一顆玳瑁珠子。

  漱鳶拿著珠子端詳起來,只見中間有一小孔,看來是打磨處理過的,應該是什麼人掉在這裡的吧……是項鍊?耳墜子?還是香囊上的珠串?

  對於公主來說,的確算不得什麼稀罕玩意,她努了努嘴,正想放回原處,等著失主自己回來尋,忽然,聽聞前頭有隱隱約約的腳步聲走過來……

  「公主?」 一聲低沉,夾雜著幾分詫異。顯然,房相如很意外在這裡看到永陽公主。

  漱鳶順著那青色皂靴往上看去,紅色朝服的下擺,白玉束帶,系得極其規整的圓領扣,還有那露出來的白色中衣的領子——宰相的臉就這麼明晃晃地出現在她面前。

  公主嚇了一跳,輕輕倒吸一口氣退了半步,睜著眼睛支支吾吾道,「房……房相?」 萬萬沒想到走掉的人又走了回來,這種重逢真不知道是應該驚喜還是驚嚇。

  宰相到底沉穩些,恭恭敬敬地抬袖垂眸,先是拜過公主,然後才抬頭,平淡道,「公主……一直在這裡麼?」

  漱鳶沒有準備好與他這般近距離地單獨說話,穩了兩口氣,散漫道,「隨處走走罷了。」 她說的心虛,快速看了一眼宰相,然後故意問道,「房相怎麼來禁中了?」

  她說完就有些後悔。若是他方才看見了自己,這時候故意回過頭來找她,那可如何是好。這話一說出去,反倒叫她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似的。

  誰知,房相如卻說的簡單,道,「陛下召臣議事。唐突了。」 他說完,下意識地往地面尋去,喃喃道,「方才公主可有瞧見一顆玳瑁珠子……?」

  「什麼玳瑁珠子?」 漱鳶說著,悄悄將手裡那刻塞在袖子裡,清傲道,「一顆珠子而已,能叫宰相好找?」

  房相如並不生氣,道,「那珠子是臣梁冠帽帶上的,一左一右,如今少了一個,總歸看著不妥。」

  漱鳶恍然大悟,原來那是宰相頭冠上的玳瑁繩珠,她不由自主地看向他,果然,那有稜角的下頜底下繫著的兩根繩子上,只剩下一顆玳瑁珠子了。

  公主心裡突突跳個不停,第一次在宰相面前扯謊叫她更加緊張,她故作淡定地回答道,「可惜,本宮沒見過什麼珠子。怕是叫什麼人撿走了吧。」

  宰相皺著眉頭起身,卻也不得不認同這話,「官服乃陛下親賜,雖說只是一顆珠子,可缺失了,仍舊是不妥之事。」

  「很重要嗎?」 漱鳶說完這話的時候,自己也嚇了自己一跳,她很少與他多言,方才那般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關心了一句,已經是破天荒了。

  她暗暗咬牙,又鼓足勇氣說了一句,「只是一顆珠子,不要緊吧。隨便拿什麼代替上就好了。玳瑁……這東西有很多啊……」

  說著說著,見宰相的臉沉了一下,她立即聲音低了下去,不再說什麼。

  房相如並不生氣,只是輕輕嘆了口氣,難得溫和道,「玳瑁,對於公主來說不是什麼寶物;可對臣這種普通人來說,很難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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