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漱鳶其實知道的更多,英娘的野心,並不會止於此步。或許,往後的日子裡,她還要靠英娘更多些,而不是九兄。

  英娘又想起來了一些事,輕輕皺眉看向漱鳶,試探道,「公主可認識罪臣之女侯婉盧?」

  漱鳶哦了一聲,點點頭說認識,「故人了。」 她簡短回答了一句。

  英娘說原來如此,「前些日子,父親托人給我帶來一封信,說是他曾經的一位舊友送來的。原來是那四娘子侯婉盧輾轉託人送過來的,說是,想請陛下開恩,饒了宋洵一命。」

  漱鳶想起從前的舊事,抬眸問道,「如今宋洵不是在牢中?怎麼,九兄的意思是?」

  「宋洵曾是罪臣府上的門客,按照律例,是要一併處死的。」 英娘說到這,頓了頓,嘆息道,「只是我聽聞,他如今在牢中變得有些神智不清起來,口中胡言亂語,怕是瘋癲了……」

  漱鳶眼裡閃過一絲同情,隨後立即消散了,她心裡一橫,說的話毫不含糊,「不必管他們!……自作孽,不可活。」

  英娘說是,「其實我只是想來問問你,畢竟,宋洵是房相當年全力留下的人。他是宋將軍唯一的後人了,如果房相回來,宋洵已死,不知他會感受幾何……」

  漱鳶心裡頓了頓,她倒是沒有想到這一點。一聽到宰相,她便猶豫幾分。他在前頭作戰,她在後頭卻不能及時問問他的意思,若是宋洵真的死了,等到房相如回來,會不會心有難過?

  雖然他們父子二人已經鬧到僵持不下的地步,可畢竟宋洵是他好友的唯一香火,若是真的死了,他念著好友的情誼,大概會悔恨半生吧……

  「這……」 漱鳶遲疑起來,她不希望房相如後半輩子心中有個結,可是放過宋洵,那是絕對不可以的,她探身問道,「那依你看……」

  英娘想了想,「其實,那四娘子沒有求陛下放了他,只是說,也將他流放,保他一條性命。」她輕輕呵笑一聲,「這四娘子對他也是用情至深,就連流放,都想同他一起。」

  「當真痴兒啊。」漱鳶閉上眼搖了搖頭,只是心裡道造孽,這場因為洛陽之變生起的所有禍事和殺戮,也該了結了。若是沒有宋將軍之死,若是沒有幼蓉將當年之事告訴了他又在旁鼓動,恐怕宋洵也會安穩的繼續他的生活。

  「其實,宋洵那般瘋癲的活著,已經同死了沒什麼分別了……」 英娘也有些同情,做女子的總會比男子重情一些,哪怕到了最後,也依然不想放棄。她其實最明白其中道理,可是到了今日,她卻想換個活法了。

  漱鳶不喜歡這些太過悲情的事情,皺眉揮了揮手,道,「罷了。他們想做一對苦命鴛鴦,那便成全他們。流放之地山高水遠,半路上是死是活都難說。這半載來,死的人實在太多了,血腥味重,於朝於帝都不好。」

  英娘說好,「那我就將此事與陛下說之了,想來陛下仁慈,亦會應准。」

  「好。」

  英娘臨走前,忽然轉身問了一句,「那四娘子說與你認識,是你的舊友。他們走的那日,公主若是想去相送,我可以安排……」

  漱鳶聽罷,哧哧一笑,搖著頭說不了,抬目道,「其實,我和她並不相熟。」

  她說完,低頭看向手中的茶碗,那花茶湯中有一紅色的牡丹殘屑,在碗中脆弱地飄著,她凝視許久,望著望著,眼前浮現出婉盧脖頸後的那顆紅痣,是同情,是解恨,還是唏噓?漱鳶百感交集,自己也說不清。每一次塵埃落定的時候,她雖然從不後悔,可總是有一層淡淡的惆悵籠罩著,像是上輩子她死去的那日,秋雨連綿,重雲輕煙…… 然後,她終於仰頭將茶飲下,一切傷痛的記憶全部止於此。

  ————————

  熬著熬著,就到了臘月中旬,長安城漫天飄雪,又是一年凜冬。

  漱鳶站在城牆上北望,冬鵑撐著傘陪著,沒一會兒握著傘柄的手就僵了,哆哆嗦嗦地勸道,「公主,別看了……房相要來年春天才回來呢……」

  「萬一提前呢?」 她自言自語,眼睛卻依舊望著城外的遠山。也不知如今他怎樣了,算起來,也許已經開始準備突擊了。漱鳶自我肯定了一下,一定是這樣,要不然,也不會一封信都不來的。

  她輕輕嘆氣,滿目落寞的神色,與這白茫茫的一片天相映著,年關元日的那些喜慶絲毫都不沾染於她,仿佛那些人間樂事都與她隔絕了似的。

  大概思念得太過深刻,這意念總會傳達過去。

  房相如正裹著毛氅坐在營中與兩位將軍商討要事,忽然打了個噴嚏,引得旁人立即詢問,「房相還好吧!關外嚴寒,務必要保重身體。」

  宰相擺擺手說沒事,話音剛落,忽然心裡突突跳了幾下,仿佛聽見有熟悉的聲音在外頭喊他。

  房相如愣了片刻,神思飄了出去,再仔細傾聽時,卻什麼都沒有了。

  方將軍見宰相古怪,問道,「房相可是累了?」

  房相如怔忪一下,忽然想到了什麼,唇角漾起一層淡笑,叫旁人看不懂了,他垂眸,脫口而出,「無妨。只是,有些想念長安了。」

  他說著,起身走出營帳,望著滿天白雪,將毛氅緊了緊,不經意地往前胸探去,摸到了那裝著她青絲的錦袋。他頓了頓,拿出錦囊看了又看,然後靜靜地貼在唇邊,輕輕吻了吻,喃喃道,「我也想你……」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