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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滿腔落寞著,說也是,想了一會兒,轉手拿起一把小刀, 將一縷青絲割下,打成一束用紅線系好,將它裝在一個錦袋裡,交給他,「那我不去了,這個,你貼身帶著它,長路漫漫……也好記得我時時都記掛你。」

  他鄭重地接過來說好,放入懷中,「我夜宿不眠的時候,拿出來瞧瞧。」

  城北,浩浩蕩蕩的快馬一路北去,火把的光點在茫茫黑夜中快速地移動著,自重玄門而出,往那更濃重之處行去。站在城牆之上望著,仿佛那黑暗將人吞噬了似的。

  漱鳶難得起的這麼早,裹著毛氅在城牆頭探著半個身子巴望著,咕噥黑的天,連影子都瞧不見,眼見那隊伍一溜煙的沒了,只剩黯然嘆息。

  冬鵑挑著宮燈,喋喋不休地勸了又勸,「公主,咱們回吧,天寒地凍的,上次您那急症的病根犯了可就不好了。而且房相不是說了,此行能打勝仗。」

  耳邊的馬蹄聲漸漸遠去了,天上星子寥落,百無聊賴地黏在上頭,漱鳶抬著腦袋看,不禁皺了眉頭,一口白色的哈氣淡淡飄了出來,「邊關冷月啊……狼煙牧笛的地方,能不擔心嗎?」 她將那手中的玉香囊撫了又撫,失望地喃喃道,「若都是夢就好了,明日一早醒來,我還在弘文館能見到他……如果那般,我早起兩個時辰都願意……」

  轉眼就快冬至了。長安的冬天極冷,雪滿長街,日子也是漫長。城外的河上都結了厚厚的冰層,有人家已經開始趁著這個時候去開鑿冰塊,為來年入夏的時候做些準備。畢竟是年末了,大華的人一向灑脫又愛熱鬧,那些悲情的事情漸漸淡忘在腦後,一心盼望起元日的到來。

  凡歲之常祀二十有二,冬至這天的祭祀是重中之重。皇帝即便才好不久,也堅持一定要親自前往長安南郊的圜丘祭天。

  「聽說聖人特許賢妃娘娘跟著去了,皇后娘娘身子骨差,畏寒的緊,如今賢妃娘娘常伴聖人左右,會不會……」 冬鵑一面戳著木炭,想把火弄得旺一些,一面和漱鳶有的沒的說話。

  漱鳶正提著筆要寫九九消寒字,【亭前垂柳珍重待春風九個字,每個字九個筆劃,一天一筆,八十一天寫完後,春天就來了,他也能回來了。

  「這些話可別亂說。」漱鳶捏著筆直皺眉,攬袖輕輕點墨,鄭重其事地填了一筆點,「皇帝想帶誰去,自是有聖意的,猜得過多,對你可沒好處。」

  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後,九兄愈來愈信賴英娘了,相反,與國公家多有關聯的皇后卻遭了漠視,仔細想想,皇帝也開始防範起國公了。如今英娘依舊常伴九兄,聽說她還是偶爾給他念奏牘,代他提筆寫批示,這般耳濡目染下去,往後會如何,還真的不好猜測。

  冬至的前三天和後四天裡,朝臣官吏皆不用早朝,也不必處理政務,都回去放假去了。整個大明宮裡除了禁中還有人氣,中朝和外朝都是空蕩蕩的,忙了一整年,到了這個時候,官員也鬆懈下來,只想回家所縮在暖爐邊,和友人家人飲酒嘮嗑。

  一年下來,事情發生的太多。

  新帝登基,國公禁閉。其中被連坐的人抓的抓,貶的貶。漱鳶過了幾日才聽說侯府被抄家了,上下親族百人,盡數被抓。那些在京中經營的樂坊也被關停,樂伎舞伎全部遣散。

  崔侍中暫替了房相如的位置,直接上呈聖意,下達百官。尚書省得了聖人的令,派人一同前去進行搜查,發現侯將軍果然有反意,更搜出他與相關官員的秘密信件數封——這只是還未來得及銷毀的。

  侯將軍是隨先帝開朝的老臣了,也封了國公,錦衣玉食。如果先帝知道了這近臣今日此舉,又該是怎樣的失望?侯府中人最後還是沒熬的過年關,侯將軍被處死,其他人等,男為奴女為婢,紛紛流放至荒蠻之地。

  一朝官宦人家,終究落敗。

  「倒是乾脆……」 漱鳶靠在斜榻上看著冬鵑和內侍給她烤栗子,聽了這些事之後,難得地讚許了一下皇帝,「這才有些帝王之氣。父親曾說過,九兄有時候太過文儒……」

  「咱家聽說,是賢妃娘娘勸聖人果斷下令的呢……」 內侍垂首擺剝著栗子,閒話似的回了一句。

  漱鳶有些驚訝,若這是真的,那如今的英娘可真是變了太多。她現在對於朝中那些事情已經沒有什麼心思打聽,最多有一搭沒一搭的偶爾聽著,權當解悶。

  這宮裡對於她來說已經像個是非之地,她已經無心再繼續留在這,看前朝後宮那些沒完沒了的角逐。大明宮有吃人的猛獸,這話的確不假,而權力就是擺在口前的誘餌,已經引了太多人不顧一切地撲擁而上,斷送了性命。

  她不想和它沾染太多,只是一心一意地等著房相如回來接她出宮,離開這裡,去過朝朝暮暮的日子。又或者,她經歷了一切之後才發現自己有些疲憊,不爭氣地只想從此被他護在懷裡。

  這種軟弱是不常有的,更體現在她日漸減少的飯量上,過了幾天,就連月事都推遲了。冬鵑下了一跳,壓著嗓子問公主,要不然先請尚醫局的老宮人悄悄看看。

  漱鳶有些心慌了,可仔細體會一下,倒也沒有想吐的感覺。本來之前的事情就驚動了朝野上下,如果這時候再出了這種意外,恐怕又要引起議論。

  她揚了揚手,叫冬鵑先去叫人,「一定要謹慎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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