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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漱鳶聽著聽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髮髻上的牡丹簪花在風中打顫,良久,她才勻氣道,「你平日裡同旁的女子也是這般講話嗎?」

  宋洵一時語塞。他只覺得公主太耳聰目明,連「旁的女子」這事情都看出來了。可是他尚未與那位訂親,一切還都不算什麼定數,不禁疑惑起公主是如何得知的。

  漱鳶當然比他知道的更多,她看著宋洵搖了搖頭,不再給他開口解釋的機會,道,「上次陛下春宴的戲言,你不會當真了吧?」

  宋洵抿了抿唇邊,黃昏下他用餘光虛看著她,只覺得眼前迷濛,「在下不敢,」他說了一句,然後忽然抬起頭微微笑看她,「在下能見到公主,心裡就滿足了。」

  然後目光些許愛戀地追隨著她的身影,見她提著裙優雅地跨過門檻,終於慢慢走到了延英門的另一邊。

  第14章

  若不是自己前世看得太清楚,她此時大概會被宋洵的這番話打動些許。漱鳶扶著幼蓉的手走到了殿內中省,她站定後朝身後的斜陽望了一眼,然後不急不緩地迴轉過頭,問道,「房相還在中書省麼?」

  宋洵本以為她要走了,此時被她搭話,又受寵若驚起來,答道:「義父還在。在下也是要過去接義父一同回去。」 他微微凝神,試探道,「公主要去中書省麼?」

  不過是二三百步路,同去也礙不了多少事。漱鳶沒回答宋洵,自顧自地往前走了起來。

  夕輝把影子投在前頭,她回想起曾經有一次與房相如在宮道上相遇,也是這樣的情形。當時兩人的影子剛好交疊在一起,她看得心中隱隱有些快樂,可還是裝作滿不在意的樣子,與他擦肩而過。那時候,房相如才彈劾她奢靡一事不久,二人正是僵持的時候。

  想起房相如,漱鳶笑了笑,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宋洵說,「也不知房相回府後都做些什麼。」

  宋洵伴走在一旁,對這個問題很意外,斟酌片刻,還是答了,「義父回去後,大多在內室看策論寫奏章。非朝參日的時候,偶爾竇尚書邀請義父去做客。」

  「竇尚書麼……」漱鳶蹙眉淡淡道,「他們關係真好。」

  一旁的清瘦身影微微向側她靠了幾毫,大概是以為她對這個話題來了興致,於是多說起來,「公主不知,前些日子竇尚書夜禁回不去了,竟想從平康坊悄悄翻進來,卻還是被武侯抓到,誤認為是夜賊,最後多虧義父解圍了。」

  漱鳶一直覺得房相如清冷疏淡,從未想過他與竇楦會和平康坊扯上關係,一聽這個話,不禁問道,「房相和竇尚書經常去平康坊麼?」

  京中誰人不知平康坊的「熱鬧」,宋洵只覺得義父獨身久了,若是真去自然也不會告訴他,這時候只得尷尬露齒一笑,道,「竇尚書與義父出去的時候倒不會說去哪裡,我這做義子的,也不便多問。」

  漱鳶生生在中書省大門前止了步,臉上有薄薄的熱意又覺得一口氣悶在嗓子裡出不來。

  宮人才添完燈,從裡頭端著燭火出來,顯然是內室有朝臣還沒走。宋洵對公主的心事還不知情,見狀抬袖欲引她進去,「公主,義父應該還在裡面。」

  她忽然不快,抬頭盯著牌匾的三個大字頗有些沮喪,「今日罷了,本宮沒什麼興致了。」

  且不說古話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衝著房相如和竇楦的交情,兩人政見上都是一張嘴一個聲音,想來更不用說私下裡的事了。竇楦拉房相如去平康坊,房相如必定也是跟著同去。

  漱鳶想到此可真不是滋味。宰相雖不是俊朗少年,可英姿翩然,腰身精堅,難免引人遐想……上次她趁機那麼環手一撲,已經更加確認了幾分。平康坊里紅巾翠袖環繞,真難以想像一向疏離淡漠的房相如是如何自處的!

  宋洵摸不清公主的脾性,再三詢問後也不得答案,只見她拂袖轉身,恍恍惚惚又沿著原路回內廷去了。

  房相如在燭燈下寫完最後一行字正在審讀,聽見有人輕輕走了進來,喚來一聲義父。

  他沒抬頭,依舊目不轉睛地掃視著剛寫好的治胡論,道,「片刻就好。你隨處坐。」說著,虛空里一指,示意他再等等。

  中書省里只剩下房相如沒走,安靜得很,重重垂簾在收斂了一切聲響,只有燭花偶爾跳出來噼啪一聲。

  孤家寡人的沒什麼早歸的心情,一門心思撲在大業上,也算是他對得起旁人稱他一句「房相」。社稷如一口鼎,固然屬於是君王,可鼎下比要有人支撐著王朝的重量,才可保起不輕易傾塌。

  他和那人說過,此生要扶持大華江山永固。

  燈火一晃,房相如忽然抬起頭看向宋洵,見他就坐在旁的案幾之後,神色自若,房相如凝視片刻,問道,「你今日見到城陽康晉兩位貴主了?」

  宋洵說是,然後把對二位娘娘的恭賀之詞及賀禮一併說了,「一切按照義父吩咐的去做。」

  房相如看著他,又問,「沒別的了?」

  宋洵垂視下去,回答道,「沒有別的了。」

  房相如將視線移回奏章上,卻再也沒有心情看下去了。

  此時鼻尖縈繞著再熟悉不過的翠雲香的味道,那是李漱鳶才有的,此時卻出現在宋洵的身上。一切不言而喻。

  看來,他是去見李漱鳶了,而且也不想讓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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