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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相如眼皮跳了一下,「她都說什麼了?」

  竇楦抱臂斜倚上圓柱,笑道,「放心,當然是誇你的好了。」

  房相如發現現在他真是有點怕她了,像一隊專門奇襲的騎兵似的,總是趁他不注意衝進他的地盤,擾得他心亂。「怕」這個字他很不喜歡,細想後,不如說是「擔憂。

  她上輩子說過得不太快樂這事他一直耿在心頭。這輩子他有點於心不忍,多少想叫她縱情縱性一些。從前他當著陛下的面子列舉了她奢侈浪費之事,批得她紅了眼圈,大概招了她好大的恨。

  如今他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對她少些彈劾,看著她平安一生,也算對得起舊日在洛陽和她的那段緣分。至於別的……

  房相如與煩人的竇楦話別後,執著竹筒一路思量,回了自己屋。端坐著點一碗書燈,鋪開未完的字跡,重新研墨蘸筆。

  至於別的……他看出來李漱鳶倒是想和他有點「別的」。

  想起她的表白,房相如懸著筆定神,滿腹溫麗的規勸之詞停在鋒毫。

  他覺得李漱鳶的那些話實在孩子氣,情愛之事就這麼拉扯到一輩子和生死之事上,頗有一種飛螢撲火般的孤注一擲。

  可他們不可能,一來公主與重臣私下親近本身不大妥當,二來歷朝歷代的皇帝不會讓手握大權之人尚公主,三來……是他自己暫時甩不掉的倫理拘束。

  說起來房相如不得不佩服她的勇氣可嘉,敢在皇庭里對他動手動腳;可又覺得她胡鬧,大概感情這東西,她初嘗些青澀便以為是一生宿命了。想必過不了幾天,她定然就沒了興致,就像那些被她厭膩了的奇珍異寶似的,對他這個人也就這麼遺忘了。

  這般左思右想,總算理清頭緒了。房相如覺得又欣慰又頗有些不是滋味,提著的筆尖直到那滴濃墨懸不住了,顫顫巍巍地滴落下來,啪嗒一聲砸在他心頭。

  插入書籤

  作者有話要說:

  唐朝夜禁只是禁的長安城幾十條主幹道,坊間小區內的娛樂有時候還會繼續。唐末似乎松一些,這裡綜合一下,禁主幹道,坊間不管。

  另外平康坊是唐朝長安皇城根有名的紅燈區,房相如的小區崇義坊在皇城根附近,隔著一個街區。竇楦的宅子在平康坊的後兩個街區,所以比起翻兩個牆頭回家,他選擇翻一個牆頭去房相如家。

  唐朝經常有老百姓□□頭竄坊,被抓住摔破嘴的都有,屢禁不改。想想還是宋朝夜市好啊。

  第8章

  急火攻心這話不是沒有道理。房相如當夜就染了風寒,一病不起,連著告了三日的假。

  竇楦在下朝放仗後,於宣政殿外立了片刻,終於見御前內侍元珞抱著雙袖走來,互禮後,元珞恭敬道,「竇尚書,大家在思政殿有請。」

  竇楦道了聲有勞,執著竹筒跟隨元珞穿過朱色迴廊,往西邊去。

  大明宮裡絮雪紛飛,悄然粘在衣袖片刻,又被浮風托起飛走,想來是從東邊護城河兩岸的垂柳飄了過來,可惜,春風不暖玉門關,再往西去是東風吹不及的突厥屬地,突厥的使者今日又遣文書商議和親一事,朝堂上眾說紛紜,陛下頗為頭疼,竇楦想,這房六病的可真不是時候。

  「房相的身子可還好?」

  說話的是元珞,他含著淺淡微笑,正回頭看向竇楦,溫道,「見房相幾日未進宮,大家頗為擔心。咱家也斗膽問一句,房相何日康健吶?」

  能在陛下身邊呆下去的無一不是人精,竇楦倒很是奇怪為何元珞問起此事,他客套道,「勞元內侍掛心了,我前些日起去看他,見他恢復得大好,想來後日就該回來了。」

  「哦,那甚好。」

  說完,元珞含笑掬了一禮,也不再多問,引著自寬大的西宮道輾轉至思政殿,抬袖道,「尚書請。」

  竇楦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並未問什麼,提衫步入殿內直入書房。

  元珞望著背影微微一笑,轉身囑咐門外小內官仔細伺候,獨自繞過殿外石屏,往宮殿後陰背地方尋去,目光見一宮女朝他點頭後,微笑細步上前,附耳幾句,那宮女微笑謝過後,匆匆往內庭走去。

  正午的宣徽殿裡日光滿堂,這大概是採光最好的宮殿之一。陛下偏愛漱鳶,在她十三歲的時候欽賜給她。

  堂前,滿目儘是飛絮清香,一彎婀娜的身影搖扇,在白鶴金線織就的胡榻撐頭歪著,不經意間,薄紗如水的衣衫輕輕滑落下來,露出她圓潤白皙的左肩,然而,一枚如梅花烙印般的暗紅疤痕赫然出現在那片潔白之上,令人說不出的惋惜,卻又帶著幾分妖嬈。

  幼蓉在一旁跪坐著烹茶,抬頭瞧見這一幕,不禁一聲嘆息,「可惜了,公主的這個疤,是下不去了。」

  漱鳶目光飄落了上去,眸中泛起繾綣之色。看來,這個疤痕就算她重生一次,也依舊伴隨著她,提醒著她和那人的聯繫。

  她含著一點微笑,攏起輕紗蓋住肩頭,「記取梅痕朱一點,從此教人著相思……」 說罷她又覺得話多了,調侃道,「玉若無暇,雖美,可缺了點什麼。事情但凡過於完美,也就沒有了期待,不是麼。」

  漱鳶眼前浮現起御庭院的那一日,越想越滿意。想起房相如那一臉的意外之色,她忍不住要笑出聲,看來他並非無懈可擊,居然也有馬失前蹄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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