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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圍?哦,原來還是宋洵那事情,房相如抬了抬袖,習慣性地拿官場上那一套回她,「公主國色天香,自有更好的郎君相配。小兒宋洵尚多有不足之處,實在無福尚公主。若有得罪之處,還望寬恕。」

  漱鳶又道,「我倒是覺得奇怪。宋洵若是做了駙馬,也算半個皇親國戚了。這等好事,房相不想替義子求一求?」

  房相如心裡有準備,淡答,「功名利祿如浮萍,如有真才學,大可不要那些虛名……」 他停了片刻,似乎覺得李漱鳶話里有另一層意思,抬眼疑惑道,「怎麼,公主喜歡宋洵?」

  對面的漱鳶揚聲輕呼「哦—」,微微一笑,恍然大悟道,「原來房相擔心我喜歡宋洵。」

  「那倒是………沒有。」 房相如猶豫了一下,感覺事情越發亂了。

  他壞了義子的好事,卻又在這曲徑幽深處和李漱鳶拉扯起來。竇楦那痛斥胡俗「父子同妻」的樣子歷歷在目,仿佛在警醒他似的,指責著他曾經有過的一絲心動。

  他頓了下,不再接李漱鳶的話頭,復道,「這樣吧,臣下次擬個單子,給公主舉薦幾位更好人選,如何。」

  漱鳶聽了這話咯咯地嬌笑起來,笑得房相如後背發涼。涼薄的晚風從他寬廣的袖籠鑽了進去,吹透了整個身子,叫他有一種今夜岌岌可危的感覺。

  面前的人和印象中的李漱鳶不太一樣,從前她雖然高傲嬌縱,可和他講話沒這般膽大妄為,似乎總在若有若無地挑起他的誤會,將他們之間的關係弄得不清不楚。

  半晌,李漱鳶終於笑夠了,收斂起神色,探著半身用一種寬解安撫的語氣道,「房相放心,你那義子宋洵我一點也不喜歡……」 說著緩緩起身,眼波流轉到他的臉上,捕捉著上頭細微的變化,繼續道,「可我倒是瞧著房相不錯。與其費勁心思的舉薦別人,不如舉薦你自己,房相未娶我未嫁,不是也挺配的。」

  天色昏暗,可她還是滿意地注意到房相如的臉色難看極了,大概是羞憤壞了吧。這樣一個將情緒隱藏及深的人,有點反應總要比沒反應好。他真是聽進心裡去了,這才控制不住地起了一層尬色。

  漱鳶上輩子有個遺憾,沒能好好的和他說自己心底的表白。現在總算說出去,剩下的交給命運了。想起最心酸的事情是上輩子她就那麼抱過他一次,那懷抱的溫度太遙遠,她快記不得了。

  說起來,房相如算是她生命中出現的第一個男人,她後半生延續的榮華也皆因他曾在洛陽的捨生相救。如果沒有他,自己早就死於亂箭之中,哪裡還能回到大明宮。

  有些人和事心心念念了多年,在歲月的積累和發酵下偏偏生出了異香,縈繞在心頭,就是揮之不去。

  她重新站在他面前,是最原始的自己,沒有了那層倫常的枷鎖桎梏著她和房相如,無人再敢置喙。

  漱鳶黑黝黝的眼珠笑成了月牙,天邊那一縷嬋娟照在她臉上,她今宵明艷動人。

  房相如聽得擰起了眉頭,良久才品出她話里的指向。他以為上午那首《摽有梅》叫李漱鳶生了奇怪的痴念,問道,「公主病了?」

  「沒有。」

  「那為何說這些痴話?」 房相仍舊堅信李漱鳶病得不輕了,抑或是他耳朵病得不輕了,他拂然振袖,淡淡道,「荒唐。」

  漱鳶藉著月色靠近他,顯然是鼓著勇氣,道,「房相怎麼說荒唐呢,覺得我看不上你麼。若是房相都配不上,那長安城便沒有更好的了!房相貴為肱骨,才學驚艷,又是治世之才,我心悅房相良久,這輩子到死也不想再喜歡別人了。不信的話,可以去陛下面前說清楚。」

  一通孺慕之詞從李漱鳶口中傾瀉而出,字字灌進房相如的耳朵里,讓他真受寵若驚又有些膽顫心驚。聽到她話的最後,他有些感嘆,小小年紀就要說這一輩子的事情,實在還是個孩子心性。她還要去陛下那說?今日李漱鳶真是快把他要弄瘋了。

  一聽她要去大明宮,房相如像安撫孩子似的耐心勸言道,「公主所言,臣都聽進去了,不必再驚擾陛下。公主年輕氣盛,有些話切勿亂講,一時衝動釀成終生悔事可就不好了。」

  「不說才是後悔呢,而且我又不嫌你老。」

  她不甘心,甚至要得寸進尺,攀著他的袖角就抓了過來,「房相一向對我頗為照顧,我都看在眼裡記在心頭,房相從了我吧。日後加官晉爵再拜三公,都不成問題,我同父親說去。」。

  房相如實在聽不下去了,拼盡最後一絲力氣苦言進諫,「公主囈語,再說下去臣要喚太醫令了!」

  他的鼻息間已經隱約聞見了她身上月季花的蜜香。孩子氣和勇氣一旦加起來,這力量不可小覷。他被她的胡言亂語纏得無路可去,只覺得從指尖順著經絡絲絲脈脈的發涼起來,按理說春夜沒那麼冷了,可他心裡愁雲慘澹如秋寒,暗暗咽了下嗓子,竟覺得像吞了塊冰,堵在心裡,化不掉也下不去。

  漱鳶一聽他要喊人,趁著房相如一個恍惚,那柔軟的身軀隔著衣衫直接撲進他懷裡,一雙纖細的手臂不顧一切地環住他的玉鉤束帶,她把臉埋進他的衣領處,動情道,「那你叫吧。太醫署的人到來之前,我就當作一場夢好了!」 說著,她將他摟的更緊,側臉貼進他胸前的時候,似乎還知足地嘆了口氣。

  房相如直楞著後背宛如青松,身子像釘在那似的走不開也逃不掉,只覺得一襲異樣的柔軟的溫熱地貼在胸前,叫他心頭難以自抑地跳動不止,他狠下心來推了李漱鳶幾下,誰想她不僅黏人且力氣不小,竟死活不肯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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