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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場相認來得突然,對宴夏來說卻是再讓人高興不過的事情。

  宴蘭庭主動將時間讓給了宴夏與聞北雲父女二人,兩人安靜交談了許久,聞北雲對宴夏說了許多話,從宴夏出生之前,一直到陪伴宴夏這十年間所發生的事情,直到日頭落下,宮間找來這處,宴夏才終於不得不回到書房繼續處理自己沒有處理完的事情。

  好在聞北雲可以與她同去,宴夏在房中辦事,聞北雲便安靜的待在四象圖里守著宴夏。

  宴夏時而抬頭起來,還能夠看到聞北雲正盯著她看,她總會回以一笑,繼而接著低頭寫字。

  夜深之後,宴夏揉著寫了一天字後酸軟的手腕站起身來,打算回到房中休息。

  聞北雲早已等了許久,跟著宴夏一道離開書房往外飄去,口中不滿道:「就算是忙也不能總忙到這麼晚,該休息還是得早點休息,麻煩的事情留給宮間那傢伙就好了。」

  「我離開一月,宮間已經累了許久了,我能做的事情就讓我自己做好了。」宴夏這般說著,對於宮間這段日子以來的相助仍是十分感激。

  聞北雲聲音一頓,輕嘆道:「說起來,還是為了那個小子。」

  他口中的「小子」,自然指的是如今魂魄還在鈞天燈中沉睡著的明傾。

  提起明傾,宴夏眸底笑意也柔和了幾分,她點頭輕輕道:「能夠找到他,我已經很滿足了。」縱使他的魂魄依然沉睡著,但她相信她總能夠找到辦法將他喚醒。

  聞北雲默然片刻,依然有所擔憂,「若是他醒來之後,那魂魄中留下來的只是魔君,而並非明傾呢?」

  宴夏腳步忽而一頓。

  聞北雲耐心等著對方的回應,直到他聽見宴夏輕緩的聲音道:「他是明傾公子,一定是。」

  所以他才會出現在北硯莊,在那個他曾經住過許久的地方,他曾經成長的地方,他沉睡在鈞天燈中,因為那是他曾經無法放下的執念。

  宴夏的神情認真而執著,聞北雲看在眼底,抿唇又是半晌沉默,最後終於開口道:「那就試試吧。」

  聽得聞北雲刺眼,宴夏倏然回眸,看著身後四象圖畫像上的人不解道:「什麼?」

  聞北雲輕嘆一聲,旋即笑到:「我如今也不過是一縷殘魂,你忘了嗎?」

  同樣是一縷殘魂,明傾只能待在鈞天燈中沉睡,而聞北雲卻能夠清醒的與人交談,這其中自然是有旁人所不知曉的緣由。

  宴夏的反應很快,她睜眸看著畫中人,幾乎是脫口便道:「四象圖!」

  「不錯。」聞北雲對於自己女兒的反應十分滿意,點頭笑讚許道,「你猜對了,四象圖既然是五大法器之首,自然比那什麼破鈞天燈要厲害許多,四象圖內蘊有強大靈力,足以讓殘魂寄宿其中而逐漸恢復。」

  宴夏明白了聞北雲的意思,本已經沒有了太多的期盼,如今卻突然又迎來了新的希望,宴夏覺得眼前的一切都顯得毫不真實,她不禁輕喚道:「爹……」

  聞北雲寵溺的笑了起來,挑眉道:「真的不試試?四象圖裡頭大著呢,多住進來個人也不是什麼大事。」

  這句話驚醒了宴夏,她連忙應下,幾乎是用了最快的速度奔回了自己所住的屋中,捧起了原本靜靜立於其中的鈞天燈。

  燈火中的殘魂還在閃爍,宴夏喃喃在心中喚著那人的名字,復又將燈放下,轉而將四象圖攤開放在了桌上。

  四象圖上屬於聞北雲的畫像已經不見,卻仍能聽得他的聲音道:「將他畫下來吧。」

  宴夏輕輕頷首,已經執起了筆。

  她的心跳得很快,筆未落下,她只能又將其放下,竭力平復那心跳之聲,這才又重新再抬筆作畫。

  這一次她心緒比之方才要寧靜了許多,她想到了許多事情。

  那是她在南河鎮外的林間第一次見到時的情形。

  因為要替大爹爹抓藥,卻正逢藥鋪中缺了一味藥,當時在藥鋪幫忙的學徒便要去山間採藥,宴夏索性無事,便也隨之一起去了。南河鎮外的山林樹木不算多,生得卻極為茂密,走在其間容易迷失方向。宴夏正站在一片空地中等人自溪邊石縫中採藥回來,聽得林間傳來了腳步聲響,她匆匆回頭,便見到那道身影自林間斑駁陽光下踏著落葉走來。

  不論多少年過去,她總能夠清晰的想起那一幕的畫面,那時候的宴夏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覺得那人仿若自畫中走出,言談之間俱是淡墨清香。

  那一幕始終記憶分明,烙在眼下,烙在心底。

  念及此間,宴夏會心一笑,執筆的手終於有動作,筆鋒在紙上落下墨色。

  宴夏畫得十分專注,她記得那人的每一筆眉眼,記得他說話時的神態,甚至他一顰一笑的模樣。每一種樣貌都牢刻在心底。她自小學畫,卻第一次這般專注的將所有情緒皆點染於紙上。

  燈火幽幽映在她側臉,朝陽的光芒自窗外照入漸漸覆蓋燈火,她卻渾然不知。

  待最後一筆落成,外面天色已經大亮。

  桌上的四象圖上,是宴夏筆下所繪的明傾。

  畫中的人容顏如玉,俊美無儔,唇畔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一雙眸子似若含情,眼底有無盡溫柔。

  宴夏看一眼窗外艷陽,再看身側桌上擺著的畫,亦不覺笑了起來,心底的期待再不能隱藏,她來到鈞天燈前,小心托起那一抹魂火,捧著它重新回到四象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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