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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為何,宴夏覺得那畫中的男子,有些眼熟。

  不只宴夏,旁邊的明傾也發覺了問題的所在。

  他視線在宴夏與那畫卷中的人身上流連片刻,很快道:「畫中的人,與你很像。」

  話音方落,明傾便知曉自己應是說反了這話,不是畫中的人像宴夏,而是宴夏生得像極了畫中之人。

  這種相似來自眉眼,也來自神韻,縱然兩者相去很大,但某種來自於骨血的東西,卻依然能夠讓人在一瞬之間辨別出兩人的相似之處。

  這當然不會是因為巧合,這世上有著許多的巧合,但有些事情的發生卻遠在巧合之上,或許更應當被稱作是——冥冥之中早有註定。

  宴夏不知道這幅畫究竟在這裡存在了多久,她只是怔怔與那畫中之人對視,自他的眉眼間看這滄桑世間的變化,看到自己最熟悉的那抹金色光暈躍然於畫間,看它與那畫融為一體,看畫中人的眉眼在那光芒之下變得栩栩如生,仿若真實在眼前。

  那種感覺讓宴夏心中觸動,眼睫輕顫著,似乎察覺到了什麼。

  「他是……誰?」宴夏喃喃問道。

  明傾默然與宴夏一同看這牆上的畫,便在宴夏心中混亂之際,他的話像是維持了宴夏的一線清明,輕聲道:「我曾聽說,兩百多年前五道與魔門在此地有過一戰,當時為制止魔門動作,五道曾經在這裡開設陣法鎮壓魔類,而當初開陣的人,就是五道之首,洛書宮之主聞北雲。」

  這世間有許多地方不論在何種時候,總會成為爭端的中心,正如同這七海深淵。不論是三千多年前的神魔大戰,兩百多年前的五道魔門之戰,還是數十年前的除魔之戰,幾乎所有的爭端都有著七海深淵的影子。

  這裡留下了太多的痕跡,多到有那麼多的痕跡,無人知曉他們究竟是如何留下,又是何時被留下。

  宴夏曾經無數次的聽說過聞北雲的名字。當初乾爹乾娘他們會隱居於南河鎮,便是為了救下這位五道首領,後來鬼門眾人來到南河鎮與大爹爹等人死戰,也是為了尋找這個叫做聞北雲的人,可以說這個人是所有一切的始端,而這個人,也很可能就是她的生父。

  「聞北雲……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宴夏盯著畫中的人像,喃喃問道。

  她這句話是在自問,也沒有想過要得到任何的回應,她只是沉溺於這些過去曾經發生的事情,好奇著從前的那些戰鬥,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就在她說出這話之後,有一個聲音很快回答了她的問題。那聲音突兀出現在這間只有兩人存在的石室之內,卻並不屬於明傾。

  那是一個有些陌生,有些低沉的聲音:「我就是聞北雲。」

  聲音傳來的瞬間,宴夏沒能夠反應過來,她驀然回頭往這房間四周望去,隨之又看了身側明傾一眼,幾乎將所有的可能都給排除,她才終於再次往那牆上所懸掛的畫像看去,神情之中充滿著不可思議。

  畫像上原本栩栩如生的容顏,如今真的仿佛有了生命般動了起來,有著自己的神態和氣韻,那畫像中的人挑眉看著宴夏,待與對方視線接觸之後,才又似笑非笑重複方才的話道:「我就是聞北雲。」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宴夏心下微震,難以回應,然而就在她幾乎要相信這一切,相信眼前所見的古怪景象之際,明傾的聲音驀然自旁傳來,打斷了畫中人的話道:「你不是聞北雲。」

  聽聞這道聲音,宴夏與畫像上的人同時回頭往明傾看來。

  明傾神情若有所思,接著輕聲道:「聽聞那場戰鬥中,為了開啟陣法將魔眾阻擋在此,洛書宮主聞北雲將自己最重要的法寶留在了這裡。那樣法寶是一幅畫卷,它的名字,叫做四象圖。」

  說到這裡,明傾看著畫卷,認真且確定道:「你就是四象圖。」

  石室內再次靜了下來。

  外面的玄陽派眾人還在交談著什麼,聲音隔著牆顯得有些模糊,宴夏聽得不甚清晰,卻也沒有空去聽那些話。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剛才發生的事情所牽走,沒有辦法再分神去理會別的事情。

  說話的是畫卷,也不是畫卷上的人,這樣的事情,宴夏怎麼也沒有料到。

  那副畫卷在石室的牆上沉默良久,久到那畫像上人物的眉眼再次靜止,似乎從未動過,直到快要讓人覺得方才發生的一切都是幻覺的時候,它才終於再次開口道:「不錯,我不是聞北雲,但這畫上的人,的確是聞北雲。」

  這並未出乎明傾的預料,他說破了畫卷的謊言,便沒有再開口。

  對於一幅畫卷竟然會主動開口說話,他好似沒有半點驚訝。

  而那畫卷上的所繪的聞北雲眉峰輕挑,神態仿若真實一般,他隨之看了明傾與宴夏一眼,再次開口問道:「聞北雲呢?五道的人去哪了?我感覺到這小丫頭修行有洛書宮功法,她是洛書宮的人對不對?你們是來帶我回洛書宮的嗎?」四象圖話音說到這裡,驟然一頓,因為它似乎直至此時才注意到宴夏的容貌,畫像上的人神情瞬時變得古怪起來,他像是在竭力去理解著什麼,然後他喃喃著問宴夏道:「你究竟是聞北雲的……什麼人?」

  ·

  眼前的情形已經讓宴夏沒有機會去想一幅畫為什麼會說話。

  她所能夠知道的是,這幅畫卷叫做四象圖,乃是當初洛書宮主聞北雲的隨身寶物,它自兩百多年前便被留在這裡鎮壓此處妖獸魔物,直至今日從未離開過,自然也並不知道兩百年間關於五道所發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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