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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時頓時沒有了可說的話,他燭明殿雖也凶名遠播,但因為他本人並不常露面,所以名聲與南淵還當真沒法相比。

  也不知兩人為何要比這個,清時搖頭笑笑,當即點頭答應下來。

  便在兩人對話之際,不遠處忽聽一人道:「你們剛才,在說千山嶺?」

  兩人同時回頭看去,才見來的人是寧遇,她身體還未恢復,一手拄著拐杖,腳步邁得極慢,卻是神情莫名的往他們走來。清時與南淵幾乎是同時起身,兩人一左一右扶住寧遇,將她扶到了樹下的石凳上坐下,清時這才點頭道:「不錯,我們在說千山嶺。」

  看寧遇的神情,似乎與千山嶺間也有牽絆,南淵於是輕聲探問道:「寧遇前輩?」

  寧遇坐下後先是看著地上樹葉被陽光打落的光影沉默片刻,隨後才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開口道:「五千多年前四族一戰,千山嶺埋沒四族無數人,我喜歡的那人……便在其中。」

  南淵與清時同時沉默下來,他們都還記得寧遇曾經說過的話。

  五百年前,清時與寧遇相識在牢中,兩人並肩隔著囚牢的鐵柵欄而坐,各自想著各自心中的人。那時候寧遇說,她心中有一個人,無論如何也要見到方才能甘心死去。

  昨夜,南淵與寧遇燈下夜談,寧遇也曾說過,她也有一個對她來說十分重要的人。

  他們一直不解,為何寧遇的感情這般沉重,兩人卻不曾在一起,直到如今方才明白,原來那人早在五千年前便已消失在她的生命當中。

  「千山嶺里,還有活人麼?」寧遇依舊盯著那些陽光下的影子,仿佛在看流光幻影中流失的數千年時間,她聲音輕顫著,苦笑著低聲道:「我也曾經去過千山嶺許多次,不過那時候不管我怎麼嘗試都進不去,我沒辦法去找他,只能等,他臨去之前曾經留下信物,說一定會回來,他要我等他。」

  所以她自始至終都相信那人還活著,她年年月月的等,等了五千多個春秋冬夏,直至今日。

  她說完這話,神情中帶這些小心翼翼地期望,抬頭牽著南淵的手問道:「千山嶺里,那些人還在嗎?」

  南淵不知該如何回應,她看了清時一眼,恰巧清時也在看她,兩人目光交錯,都堆滿了猶豫。

  寧遇看出了兩人眼中的猶豫,她目中隱約的期盼漸漸消逝,她輕笑一聲,搖頭道:「沒有關係,只要沒有見到他的屍身,我就還能繼續等他。」

  清時欲言又止,最後是南淵不忍看她神情,開口將之前自己在千山嶺的所見所聞告知了寧遇。

  南淵講述這些事情的時候,寧遇就坐在樹下,她一言不發的聽著,神情不曾有變化,只是一雙手緊緊地拽著拐杖,像是要將指尖嵌進那些木紋之中。也不知過了多久,南淵將當時發生的一切說完,終於道:「千山嶺當中仍有不少人還活著,比如尋湘,比如那些聽木山的人,前輩想要尋找那人,或許我與清時可以隨前輩一起再去千山嶺一次。」

  如今九原已死,千山嶺的封印禁制也早已經消失,或許寧遇當真有可能找到那人,一償等待數千年的夙願。

  然而聽得這話,寧遇只是沉默著,她的這番沉默與方才不同,只是死寂一樣毫無反應的坐在那裡,對南淵所說的話沒有絲毫回應。

  南淵心下不解,不由得再次輕問道:「寧遇前輩?」

  清時亦是擔憂,不禁拽緊了寧遇的衣袖。

  經得這般動靜,寧遇才終於像是回過神來,她微微閉目,片刻後才重新睜眸,聲音極輕的問道:「你方才說……尋湘?」

  南淵頷首,這才記起寧遇也是鮫人族人,她於是將當時他們在雪峰之上遇見尋湘與那群活屍的事情再詳細說了一遍,道是當初有人保護了尋湘,所以才讓尋湘活了下來,只是當時尋湘神智暫失,他們也是發覺尋湘對其中一名活屍身上的玉佩有所反應,才會想到要將她喚醒。

  此事複雜,南淵詳說了許久,而待到說完,才發覺寧遇此時視線已經不知漫向了何處,南淵與清時有些遲疑的看著她的反應。才見她聽完這話,面上微不可見的浮出一個笑意,輕輕道:「那塊玉佩,能給我看看麼?」

  那塊玉佩當時南淵本欲交還給尋湘,但尋湘卻不知為何並未收下,只道是那並非是她的東西,希望南淵等人能夠代為保管。

  南淵當時並未多想,便將其留在了身上,此時聽見寧遇說起,這才將此物想起,隨後將它拿了出來。

  緋紅的玉佩泛著柔和暖意,細緻的紋路刻畫在玉佩之上,將陽光也映射成淡淡的緋色。

  寧遇定定看著南淵手中的玉佩,良久才終於抬手將其接過。

  她的動作溫柔已極,輕輕的用指尖摩挲那玉佩之上的紋路,眼神溫柔得像是在看失散已久的年月。她將那玉佩拽在手中,忽而彎著眉眼笑了起來,不知為何卻笑出了淚來。

  她啞聲道:「這塊玉佩的主人,已經不在了麼?」

  南淵終於明白了過來,但是事到如今,面對寧遇的問題,她卻不知自己應當如何回答。

  南淵抬眸看向清時,卻見清時滿眼無奈,搖頭似是不願南淵回應。

  然而南淵垂眸看著寧遇手中那塊玉佩,終於仍是蹙緊眉頭道:「不錯,當初那群鮫人族人都已經不在了,我與清時將他們葬在了雪峰之上,只留下了這枚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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