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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是回到了一切開始的地方。

  無涯動作輕緩的拉開系住捲軸的絲帶,打開了那捲軸。

  那是一幅畫,一副沒有任何背景點綴的畫。

  畫中只有一個男子,紫衣黑髮,有著一雙會笑的鳳目,嘴角上翹,笑得像是一隻慵懶的貓。

  這是搖光,他在畫中看著她,像是隨時會走出來,用濕熱的手揉她的發。

  這幅畫是她畫的,在他離開的前一天。

  那是他第一次如此安靜的坐在她的面前,只含著一抹魅笑認真的注視著為他畫像的她,等她描他的眉,繪他的發,點他的眼。

  畫完之後,他舀著墨跡未乾的畫端詳了很久,最後向她笑到:「如此你便永遠也忘不掉我了。」

  那時的無涯好笑的眨眨眼睛:「這個可就不好說了。」

  搖光只用一雙晦澀難懂的眼看她,懶懶的笑著:「就算我當真無法再與你相見,我也會托人將這幅畫送到你手裡,掛在牆上,讓你天天看著,你忘不了我的。」

  「就算過了十年八年,你也忘不了的。」

  這一句,竟是真的讓他說中了。

  無涯忍不住覺得好笑,搖光最後的一段日子竟是在算計著這些東西,而這些,都是為了她。

  這個世上真的有這樣一個人,珍視自己,勝過一切。

  搖光算到了這麼多,卻沒有算到無涯會憤怒。

  無涯倏地站起身,將手中的畫用力拋出,那副已經泛黃的畫帶著決然在天際劃了個半圓,在湖中濺起水花,然後靜靜沉入湖底。

  她一動不動,柳眉微蹙,似想要挽回,最終卻仍是沒動。

  良久,她轉身離開這片湖,輕聲說著:「你要我不管遇到什麼事都得快樂,我便笑了八年,可是只有與你相守的那一年我的笑容才是真的,如今,那些約定都不作數了。」

  「我寧願當年同你一起死。」無涯輕輕地說,淚水滑過臉頰,跌進湖裡,她絕然轉身,離開這本要守一生一世的湖,懸在腰間的銀鈴晃動著,聲音清遠。

  有一天你走得遠了,聽到我的鈴聲,便能自己走回來了。

  搖光說過的話渀佛也遠了,似乎那記憶消散了,就再也不會出現了。

  搖光溫暖的手,搖光柔軟的發,搖光邪魅的眸,搖光慵懶的唇。

  一切都遠了,隨著無涯一步步離開那碧藍的湖,漸行漸遠。

  從此以後不再記得那個慵懶妖異的男子。

  從此以後不再盼望那個男子循著鈴聲走到她的屋前,說他想留在她身旁一輩子。

  從此以後,沒有以後……

  無涯倏然轉身,再不遲疑的奔向那湖蓮花,白色的衣裙紛紛揚揚,她像一尾魚投入了湖中,濺起的水花灑落在含苞的白蓮上,那些白蓮搖晃著,碩大的花苞似乎就要綻開。

  無涯在水中尋覓著,撥開或粗或細的蓮莖,不出多時,便見著了那幅墨跡已被暈染開的畫。

  他靜靜的沉在湖底,畫中搖光的臉已然模糊不清,只那雙眼睛,映著水波猶為清澈。

  無涯游過去,將那幅畫捧在胸口,那一瞬間,她沒有看到畫上的墨跡全部融入了水中,畫紙上只剩下一片空曠的白。

  在水底的靜靜沉睡,一睡,便是幾百年。

  浮出水面的剎那,無涯以為自己又回到了年少時的那個夢中。

  方才那些含苞的白蓮此刻已經全部開放,璀璨在那一片碧藍的水與碧鸀的葉中,雪一般潔淨,不似凡塵。

  有那樣一個熟悉的聲音自她的身後傳來:「我聽見你的鈴聲,就回來了。」

  在那一瞬間,無涯的身子僵硬了,她壓抑著眼中的淚,回頭,看到了闊別七年的那個男子。

  搖光坐在一片蓮葉上,輕得渀佛沒有一絲重量,他紫衣黑髮,嘴角微翹,雙目中戲謔的笑仍是那般可惡,和畫中一模一樣。

  「無涯,我說過的,你忘不了我。」

  那一天,搖光城所有的蓮花都提前開了。

  那一天,搖光城外的湖畔傳來悠遠的鈴聲,響徹了整個搖光城。

  有人在那湖畔見到了一張捲軸,畫紙上空無一物。

  兩行足跡自湖畔延伸出去,似是相偎在一起,一直蔓延到太陽落下的地方,似是永不分離。

  ☆、47章節四十七丁家小孩沒名字

  不論怎麼樣,到最後無涯還是放棄了多年的努力,獨自一人離開了酒坊,從那以後,整個鎮子沒有在發生什麼離奇的事情。日子過得平順過頭了,荊璇卻反而有些無聊了,整天纏著封陵殊吃豆腐,封陵殊雖是不說,卻也樂得給她吃豆腐。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之間又是半年過去了,荊璇封陵殊重複著平淡卻又溫馨的日子,在某一日的清晨,卻遇上了一件大事,而這件大事是關於丁見歡和傅菀的。

  和平常一樣,一大早起床熬了粥,封陵殊便打開了酒坊的大門,然而剛一開門,他便驚訝的發現一個人正怔怔的站在面前,似乎是在酒坊門口站了許久了。

  愣了片刻,封陵殊不大確定的喚了一聲:「阿歡?」兩人的關係在這半年裡越來越好,也早就不再互相稱呼對方為什麼什麼公子了,丁見歡直接叫封陵殊為阿殊,而封陵殊也直接稱丁見歡為阿歡。

  丁見歡聽了封陵殊的聲音,像是被驚醒了一般,低沉著聲音道:「你……讓我在酒坊待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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