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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落,便得男人一聲不屑地哂笑,“你憑什麼覺得我能將就?”

  沈時葶頓了頓。

  便見陸九霄往前走一步,“你看我,永定侯府的獨子,身份尊貴,生得不錯,長得更不錯,功也有名也有,我憑什麼將就?我能看上的,必定是好的。”

  拐了七八十道彎,沈時葶活了十五年,頭一回知道有人能在誇別人時,順帶將自己誇了一通。

  她輕飄飄道:“可是是我不能將就啊……”

  靜默半響,四目相望中,陸九霄眯了眯眼,“你罵我呢?”

  小姑娘一臉無辜地搖頭,“沒。”

  “沒?”男人嗤笑一聲,奪過她手中的一碟果乾,高舉過頭,“說說,我是哪配不得你三姑娘了?”

  沈時葶一噎,若說門庭、模樣,侯府與賀家自是再相配不過,但她確實還未對他生出非卿不嫁的感覺來,拒了,也實屬正常。

  她踮腳去夠他的手,“你還給我。”

  陸九霄笑道:“你求我。”

  沈時葶掙扎了兩下,見實在夠不到,只好放棄地抿起嘴角,“你要拿你就拿走好了。”

  說罷,她帶著點怨氣走了。

  陸九霄看著那腳步略重的背影,忍不住笑了下——

  日子緩緩而過,轉眼便是至臘月。年關將近,街巷門庭又掛上了紅燈籠,四處花天錦地,車馬駢闐。

  近日對門的侯府人來人往,陸菀應了謝家的親,兩家交換了庚貼,算是將這樁婚事給定了下來。

  京都安生熱鬧,可南邊的戰事卻悄無聲息地起了。

  賀府書房中,薛寧立在桌前磨墨。

  賀忱收了最後一筆後,撂下狼毫,將她牽到自己腿上坐下。他揉了揉她的手指,“今日進宮得了聖上準話,年後便走,許是要半年之久,蘭晏你多看顧,辛苦了。”

  這也不是第一回 了,自打薛寧認識他,與他離別的次數一雙手都數不清。

  是以她很鎮定地點頭應下,“聖上還是派了許馳琰給你?”

  賀忱頷首,“是。”

  薛寧道:“那這幾日你多陪陪阿娘。”

  賀忱應了聲,在她溫軟地唇上親了兩下,“多謝夫人。”

  正溫存之際,窗外倏地傳來一聲姑娘的嬌慍——

  “陸九霄!”

  薛寧頓了一下,推開賀忱,看了眼緊閉的窗牖,擔憂道:“成日這麼鬧……阿葶都不待見他了。”

  兩個月來,陸九霄多了一項捉弄沈時葶的愛好,這庭園裡隔三差五便是二人吵吵嚷嚷的聲音。

  聞言,賀忱彎了彎唇,“那倒未必,你看阿葶同誰發過脾氣?”

  薛寧愣了一下,眼尾瞬間彎起,“那倒是。”

  薛寧再往窗外一瞧,就見他們家三姑娘正握起了拳頭往陸九霄臂上錘,那是被惹得連她一貫大家閨秀的端莊都沒有了……

  也真真是難得——

  年後,正月初三。

  冬雪尚未消融,迎安大道上便已是整整齊齊的大軍停駐。

  清晨,雲霧迷濛,寒氣沁骨。

  送走賀忱後,藉著剛升起的日光,沈時葶便老老實實在庭園的石桌處練起了正楷。

  翡苑,“吱呀”一聲,朱紅小門被推開。

  陸九霄倚在門框上看了半響,朝桃因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桃因愣了愣,偷覷了眼自家姑娘,最終還是掩唇咳了一聲以示意,可惜練字過於投入的人絲毫未察覺,她只好作罷。

  過了一會兒,沈時葶蘸了蘸乾涸的硯台,“桃因,磨墨。”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伸了過來,他用指腹蘸了黑墨,在姑娘臉上劃了一道痕跡。

  沈時葶愣了一下,抬眸瞪大眼,擦了擦臉道:“你幹嘛呀!”

  陸九霄笑著坐在石桌上,拿起她那兩張臨摹的宣紙道:“讓我看看,太傅他老人家喜歡的好弟子,字如何。”

  沈時葶幽怨地盯著他。

  桃因遞上一張濕帕子,“姑娘,您擦擦臉。”

  沈時葶接過後胡亂地擦了兩下臉。

  見狀,陸九霄從她手心抽出帕子,“我給你擦乾淨。”

  他說著便俯身下來,兩根手指捏住了姑娘的下頷。

  沈時葶下意識後仰,掙扎地推他,“不要你擦,我自己來。”

  “嘖,你別動。”陸九霄低喝道。

  “你離我遠點……”

  桃因掩著笑意背過身去,用眼神示意餘下的丫鬟通通退到一旁。

  推搡之間,沈時葶餘光忽然瞥到陸九霄今日這身裝束,十分嚴肅正經,她微一頓,這才看到他放在一旁的佩劍。

  她停止了掙扎,好奇道:“你要去哪?”

  陸九霄順著她的目光瞥了眼自己的佩劍,彎了彎唇道:“南邊。”

  “可聖上不是派許將軍——”話到中途,沈時葶便識趣地沒有再問。

  陸九霄沒分寸地將她那塊肌膚給擦紅了,看她突然安靜下來,“嘖”了聲,眼底浮出些許笑意,擦去她臉頰最後一點污漬,驟然傾身下來。

  沈時葶瞳孔放大了一圈,見他近在咫尺的臉,呼吸都不由快了一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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