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尋蹤
第457章 尋蹤
——與你相愛時，我清白又勇敢。
夜色黑的透徹，像是一團濃稠的墨。屋子裡燈光昏暗，一切都像是籠罩在一層迷暈之下。李復輕輕俯身，在陸瑾珩的額頭上落下了一個吻。
陸瑾珩皺了下眉頭。
他沒有睜開眼睛，那稍縱即逝的溫度並不能喚醒他的沉睡，仿佛間回到了許多年前，他與時沐笙剛認識不久的時候。
大雨，同行，撐著一把傘，她濕漉漉的眸子看著陸瑾珩，問：「你為什麼要救我？」
「我有我的原因。」
「救了便救了，沒有為什麼。」
「你需要和我達成一份協議，做我的妻子……」
經過一路的波折之後，她依然是那個最先說出口的人：「我們就這樣一輩子走下去好不好？」
「好。」
陸瑾珩鄭重其事的點頭，從很久以前，在兩人中間，一定有一方充當保護者的角色，默默無聲，卻最深情。
恍惚間又見到時沐笙站在風雨如晦的海岸上，她一步步的走向深淵，陸瑾珩狂奔著，大叫著，但是面前卻仿佛有一堵透明的牆，時沐笙留下了一個解決的背影，頭也不回的跳了下去。
「不——」
陸瑾珩陡然睜開了眼睛，窗外陽光明媚，又是一天好陽光，鼻尖繚繞著一股子若有若無的香氣，他翻過身，伸出手揉了下眼睛，陡然捻到了一縷頭髮！
陸瑾珩的表情在那一瞬間已經變成驚嚇了，他猛然起身，條件反射的一腳踢了出去，床邊的人痛呼了一聲，半晌，李復才捂著肚子，如同女鬼一般從床邊悠悠的爬了起來。
陸瑾珩黑眸驟然收縮：「你怎麼會在這裡？」
宿醉讓他的腦袋像是泡在溫水裡似的，一層一層的發暈，李復的身影在他的眼前彌出來一個，又彌出來兩個，左擺右晃。那一腳踹的不輕，李復顯而易見的捂著肚子，弓腰許久沒有起身，「你……你昨天晚上喝醉了。」
她「嘶」的抽了一口涼氣，慢悠悠的說：「是我把你送到酒店的。」
「這和你在我床上有什麼關係？」
李復的表情一僵，旋即立刻宛然笑道：「我們是未婚夫妻，為什麼不可以躺在一張床上？」
陸瑾珩揉了揉眉心，不打算和李復再繼續糾纏下去。他拿起外套就直接出門，明媚的陽光映在他的身上，陸瑾珩頭重腳輕，像踩在棉花上似的。
他直接去了城外的一個小公寓。
公寓是很久很久之前，和時沐笙一起置辦的。A市有一個地方靠山，這個公寓所在的位置便是靠山近水，風景優美，空氣極好。有一個獨立的小院子，時沐笙親自種了些花花草草，如今正是萬物生長的夏季，那些花草也灼灼盛開。大多是小雛菊和五顏六色的桔梗，一派欣欣向榮的奼紫嫣紅。
陸瑾珩推開門，走出來了一個老婆婆，五十多歲的年紀，頭髮已經花白，被一根一根整整齊齊的梳在腦後。
「先生，你回來了。」
陸瑾珩脫下外套，恭敬的問：「張阿姨，沐笙呢？」
張阿姨在廚房燉著一鍋粥，咕嚕咕嚕的冒著泡泡。她指了指臥室：「一直沒有醒過來。」
陸瑾珩徑直上了二樓。
床上躺著一個人，默然的睡著，一動不動的樣子，像是一個僵硬的木頭人似的。陸瑾珩走到床邊，輕輕的摸了摸她的臉，聲音喑啞，喉嚨如同乾咳了三天三夜的，充滿了一種口水粘連，晦澀低沉：「我回來了。」
——時沐笙陡然睜開了眼睛。
她望了望窗外，依然是在法國的農場，微風和煦的吹在臉上，她卻無比焦灼。
小羊敲了敲門：「小姐，我進來了。」
時沐笙低低的嗯了一聲，小羊推開門，拿著一個厚厚的包裹走了進來。
「程先生吩咐過，讓小姐今天好好打扮一下，他要帶您去參加一個酒會。」
「我不想去。」
時沐笙在床上翻了個身：「我什麼時候能夠回國？」
小羊以前只會說不知道，但是這一次居然破天荒的應承了下來：「快了。」
她說道，時沐笙的眼睛微微睜大，眸子裡露出顯而易見的驚喜：「真的？」
「小姐，程先生說了，如果想回國，就要好好聽話。他會尊重您的個人意願，您可以選擇去或不去，但是回國的時間會被無限拉長……」
這分明是霸道條約，然而時沐笙如今是階下囚，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只要能回國，一切都好說。
「去。」
她斬釘截鐵的應：「今晚是不是？」
「我現在要帶您梳妝。」
小羊是個全能的女傭，不止燒的一手好飯，並且還有一雙巧手。時沐笙蒼白憔悴的臉在她的手中變的紅潤而有光澤，一筆一畫的為她勾勒出了清亮的明眸，時沐笙看著鏡中神采奕奕的自己，像是回到了多年前在英國那段無憂無慮的時光。
小羊拿出了一件禮服，香檳色的，上面綴滿了珠子，陽光一落，便熠熠生輝，小羊帶她換上，尺寸仿佛是為她量身定製似的，異常合身。將時沐笙多腰線勾勒出來，長腿瘦腰，不堪輕輕一握。
一切裝扮完畢，時沐笙打了個哈欠，坐在門外等程瀟來接她。
天空中雲捲雲舒，層層的雲浪綿延萬頃，在遠處地平線上相交，仿佛要直直的壓下來，一伸手就可以觸摸得到似的。
程瀟便看到了這樣的一幕。
時沐笙雙手托腮，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天空中的雲朵，她這個樣子有些無辜，像是一隻小貓似的，在心裡一爪一爪的撓著人。程瀟遠遠的站著。突然拿出了手機，對準這一幕，「咔嚓」一聲，與此同時，時沐笙抬起頭，剛好照到了那一瞬間。
照片上的人微微抬頭，往這邊投來困惑的一瞥，眸子中帶了些濕漉漉的水汽，程瀟心中一顫——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看到時沐笙這個樣子了，時光首尾相疊，她站在遠遠的未來與近在咫尺的如今，互相對望，一朝明媚，一朝黯然，仿佛一束光落下來，兩端便成了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