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賊船
第232章 賊船
「別跑！」
張耀大喊著，快步追了過去。男人快速掠過，又在空中「砰砰砰」的放了幾顆空彈，跑的飛快，不大一會兒，就跳進了角落中的黑暗處，不見了蹤影。
張耀惡狠狠的呸了一下，拿著手電筒晃來晃去，虛空寂靜，男人像是個鬼魅似的，消失在了原地。
時錦扒著張耀的褲腿，「哇」的一下，吐出了一大口鮮血：「救……救我。」
張耀糟心的看著他，隨後對幾個下屬到：「你們幾個，去追。」
他拿出電話，撥了120，
時錦活這麼大歲數，死了倒不可惜。但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尚有眷戀，只想著，能夠留住一口氣，最後再看一眼自己想見的人。
摸爬滾打了一輩子，雖然卑鄙的時候數不勝數，但是時錦此時此刻，確確實實死是後悔的。如果當初自己再善良些，時廖還活著，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世事如流水，過去了就是過去了，若真有後悔藥，怕是老天爺都要把他天打五雷轟。
壞事做盡，簡直成了千年王八萬年鱉，和一群年輕的小輩兜來兜去，有什麼意思？他眯著眼，捂著肚子，四面朝天朝天的看著夜空，用將要混沌的腦袋想，若是能夠再多些時日，哪怕到十八層地獄多扒幾層皮他都願意。
意識逐漸混沌，時錦的魂魄似乎在身體裡面掙扎著，將要攜著呼之欲出的妄念和貪婪，這輩子的血腥與紅塵，魂飛魄散。
「轟……」
這次的黑暗來的有聲音，巨響之後，萬物漆黑。
半步多門外，擠擠嚷嚷的人群幾乎要撐破半邊天。陸瑾珩開著車龜速行駛著，夜晚八點，正是熱鬧的時候，燈紅酒綠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陸瑾珩已經在路上堵了一個小時了。
打林蒙電話，一直關機。
他有些事情要搞清楚，攜走時錦的是什麼人，尋玉活動中的人還剩下幾個，最關鍵的，是男人身上的那雙皮鞋。
尋玉活動開始的時候，林蒙給每個人都配了行頭，其中就有這種皮鞋。據說鞋面塗了某種螢光劑，可以穿行沙漠而不乾裂，異常耐穿，鞋底的紋路也有些講究，幾十條複雜的線組成了一個眼睛的形狀，叫做鷹眼。這種紋絡極深，如果有人在沙漠中走散了，可以用鞋印做記號。
然而，這樣的一雙鞋，如今卻到了A市。
那麼就是說，尋玉活動去的那九十多個人當中，一定還有游離在組織外的，並且逃離半步多視線範圍外的人。
並且這個人一定是對他不利的，要麼也不會擄走時錦，其目的，大概就是為了了解情況。
人越來越多，陸瑾珩心煩氣躁的點了一根煙，這時，電話響了。
是林蒙：「瑾珩，我已經知道了。」
「他叫什麼名字？」陸瑾珩問：「在A市猖狂了這麼久，你不可能沒有發現。」
「暫時還不確定。」林蒙答：「你現在在哪裡，我這裡有照片，找你確認一下。」
「不用了，我也沒有見過他。」陸瑾珩打開車窗，把菸灰磕出去了些，遠處霓虹初亮，夜風吹到臉上，他清醒了些：「阿鬼，你知道的，我當初幫你，只是幫你而已。但是現在我已經洗手了，我們做的那些事情，千萬不要讓你嫂子知道。」
林蒙在電話那頭輕聲笑了起來：「瑾珩，這條賊船，你既然上來了，想要乾乾淨淨的走，怕是還要費些功夫。」
這句話意味深長，陸瑾珩不以為然，嗤笑了一聲：「阿鬼，你什麼意思？」
「天底下沒有不偷吃的貓，相反，如果你太乾乾淨淨，反倒有鬼。」
林蒙的聲音溫潤緩緩，像是在風裡說著悄悄話：「死了這麼多人，我們都不可能全身而退的。再說了，我手底下一群孤魂野鬼，數不盡的亡命之徒，殺人是常事，你太優柔寡斷，不像個男人。」
「阿鬼。我們不一樣。」
陸瑾珩一根煙抽完了，他又打開車窗散了氣，面前堵塞的公路終於通暢，他把車調了個頭，拐彎往回走：「你身在局中，我只是旁觀者，我知道該往哪去，你卻摸著黑，不知道路在哪裡。」
「你知道嗎？」
「我知道。」陸瑾珩的這三個字回答的定定的：「我知道。」
「我想一日三餐，陪著老婆孩子好好過日子。這一輩子，什麼大風大浪都見識過了，有時候翻雲覆雨，倒不如泡杯茶曬會太陽來的自在。」
「與你說不通。」
林蒙嘆氣：「總之，這邊的事情我會幫你瞞著，但是需要你自己斟酌，紙包不住火，瑾珩，好自為之吧。」
掛斷了電話，陸瑾珩揉了揉眉心。
他很疲憊，但又說不出來哪裡疲憊，肩上的擔子不是很重，他卻像是攀過一座巍峨高山似的憔悴不堪。
時間慣會粉飾太平，然而面前的平靜只是一層薄冰，只要一點外力傷害，哪怕是溫柔的陽光，都足以露出幽深水面的猙獰來。
時錦的手術進行了三個多小時，終於推出了手術室。
醫生摘下口罩，搖了搖頭：「病人年邁，傷及了肺腑，已經無力回天了。最多，只有幾個小時的時間。」
聽到這個消息時，時沐笙說不來是個什麼感受。他無比迫切的希望時錦得到應有的懲罰，讓他說出當年的一切真相。但是當這一天真的來臨的時候，自己並沒有那麼開心。
心裡像塞了一團浸了水的棉花，酸酸漲漲的。時沫站在她的旁邊，面無表情。
「死了？」
她幾乎冷漠的問了一句。
張耀詫異的看著這個人女孩子：「還沒有死，你要不要去……」
「短命鬼！」
時沫罵了一聲，依舊是面無表情的樣子，臉上像是被拉了線，繃的很緊。
「這麼短命找我回來幹什麼，看你笑話的嗎？」
時沫眨了眨眼，她往前走了一步，清亮的眸子映著「手術室」三個大字。
頓了一會兒，陡然轉身跑了出去。
「誒……」
張耀抬手：「你要去哪？」
時沫已經跑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