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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季宵對視,用一如既往的欣賞目光,去看他的面色。
他看起來完全搖搖欲墜, 面色蒼白, 嘴唇也沒有了血色。
這是應該的。
我近乎聽到他牙齒磨動時的「咯咯」聲響。他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目光看我,神色之間非常、非常受傷。
大約是方才所見過於讓他驚愕, 此刻, 季宵再低頭看手機。
可這時候,「遊戲」里的內容已經消失掉, 他不會再看到方才見過的新聞。整個海城、整個中國、整個地球上, 那件事,只有我們兩個知道。
他重新抬頭。
我對他微笑一下。季宵身體一震,驀地丟下手機,往我走來。
只是尚未走到大堂中央,他就被緊隨而來的特案組成員按住、壓在地上。
季宵當然不會屈服。
他被人制住,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毫無防備。此刻他扭過頭,質問:「你們做什麼——!」
話音未落, 就被帶上一副手銬。
至此,季宵仿佛明白什麼。
我聽到手銬鎖上的輕微「咔嚓」聲, 聽到季宵的喘息。
我溫柔地、愉快地注視著他。這樣的愉快之後,還有一點心疼。
但只是「一點」。
我告誡自己:這是他應得的。
他做錯了事, 應該得到一點無傷大雅的「懲罰」——我的確心疼他,不會讓其他人真正傷害他。但他一樣會痛苦、一樣會崩潰。
在兩個特警的壓制下, 季宵驀地翻過身,將其中一個特警踹到一邊,而後後滑、站起。
他兩隻手被鎖在身後, 行動受限。但他的兩條腿非常靈活,在另一個特警攻來的時候,他僅僅是憑藉腿部、腰部的力量,就能和對方纏鬥得不相上下。
門外,康長風下了車。
他做了一個手勢。更多特警進入天衡大樓,多半都去季宵那邊,也有人靠近我。
「邵先生,」來到我身邊的人說,「這邊,我先帶你出去。」
我皺眉,露出憂慮目光,看向季宵。
圍攻他的人變多,季宵顯露頹勢。
「邵先生,」來人咬重話音,「我們會處理好的。」
我深呼吸一下,點頭。
我被特警帶到大樓外、康長風面前。
康長風用擔憂的目光看我,問:「邵先生,你們在『遊戲』里待了多久?」
我回答:「三個月。」
康長風聽著,抽了口冷氣。
我露出困惑神色,問:「怎麼了?」
康長風說:「今天是11號。」
我一頓。
康長風加重語氣,說:「邵先生。你們進入『遊戲』三個月,但外面只過了三十分鐘。」
我說:「三十分鐘……」
康長風說:「對。」說過之後,他看向季宵,「果然,『祂』是可以操控時間流速的。」
我聽著,問:「康組長,你這是什麼意思?」
康長風沉默。
我說:「季宵到底——」
康長風說:「邵先生。有些事情,一時半會兒解釋不清楚。」
我皺眉。
康長風說:「當然,邵先生,我們不會有意隱瞞什麼。」
我語氣冷下一些,說:「康組長到底是什麼意思?」
康長風聽我這麼講話,並不生氣,而是用一種理解的目光看我。
他說:「邵先生,請你和我們回秦嶺基地吧。」
我一頓,說:「公司這邊……」
康長風說:「可能還是要勞煩你父親關照一段時間。」
我聽到這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向大堂內。
這時候,季宵已經徹底被控制住。
特警給他注射了鎮定劑,季宵昏迷,被他們抬了出來。
我的目光在那些觸碰了季宵的手上掃過,心頭有很多不快。
但我暫且將這些不快壓下。取而代之的,仍然是欣喜。
我轉頭看康長風,說:「好。」
時隔數月,我又一次坐上了回秦嶺基地的飛機。
康長風、顧茂恆等人與我坐在一起。
我以為他們這就要對我「解釋」,但他們開口,卻是先詢問我過去的那場遊戲是什麼狀況。
我略有不耐,但還是露出一張笑臉——當然,這個笑容,在旁人看起來應該非常勉強——說:「我們回到了十年前。」
康、顧二人一愣。
我簡單說了遊戲裡發生的事,這期間,不忘提到:「當時,康組長剛剛和我說完那些事情,我就進入了『遊戲』……康組長,你那會兒說,季宵說謊了,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的語氣顯得急切。康長風聽著,安撫地對我笑一下。
顧茂恆則拿出一疊資料,擺在我面前。
我抿著嘴巴,一一看去。
康長風解釋:「在『季宵』就列出來的那個表格里,有提到他受了十二次傷。我們此前和邵先生說過,曹偉昌認出了當時真正被人魚捅穿肚子的那個人。這之外,剩下的十一次受傷,也是類似情況。」
我抬頭看他。
康長風說:「我們儘量找到了這些場合出現的所有玩家。他們相互辨認過,然後得出一個結論。」
我嘴唇顫動一下,問:「什麼結論?」
康長風說:「他們的遊戲裡,根本沒有一個叫做『季宵』的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