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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如今大仇得報,撐起軀殼的那縷執念已然散了,僅剩下多年不見日光的陰狠與冷血。或許對蕭疏梧的感情是他體內唯一稱得上溫暖的東西,但這絲溫暖太縹緲了,世人,世事,想要壓垮這絲溫暖的事物太多太多。

  他知道蕭疏梧一直在暗中籌謀,給他一個能在陽光下光明正大地說出來的身份,他也相信蕭疏梧一定能做到。

  如果沒有這場戰爭,或許他可以暫時出宮,在外面等個三五年,等到眾人都忘記「應元雪」這個人,再換一個新身份,參加科舉,堂堂正正地站到蕭疏梧身邊。

  應元雪疲憊地閉上眼。

  可那終究只是奢望。

  冬月末,戰事吃緊,南回攻下第三城,南境藩王起兵里合南回,四十萬大軍直搗腹地,京城告危。

  一時人心惶惶,朝野震盪,應明帝蕭疏梧決定率軍親征。

  詔令流水一般一道道遞下,朝臣焚膏繼晷不敢懈怠。

  皇宮內,應元雪和蕭疏梧相擁躺在床上,應元雪道:「還好兵馬糧草制度的改革已經完成,軍中士氣很是高漲。」

  蕭疏梧親他的額頭:「當初你替我攔下這一道革令,是否已經在準備為我登基後積威?」

  應元雪笑笑說:「也是為了避免蕭疏韶暗中阻攔。」

  蕭疏梧:「幸虧有你,如今我入軍中,將士們無不誠服。」

  「前線兇險,一切小心。」應元雪吻住他的眼瞼,一觸即離,又看著他的眼睛,輕聲道,「我也該啟程去南回了。」

  「不……」

  應元雪食指豎在他唇上,止住了接下來的那個「許」字。

  「自古以來,君憂臣辱,君辱臣死。陛下已經決定率軍親征,我又怎麼可能待在這一方宮牆之中。」

  「這不一樣!」蕭疏梧急道。

  「一樣的,」應元雪笑了笑,淺淺地啄著他的唇,「陛下……阿梧,你我所求所願,從來都是一樣的。」

  他小小地咬了蕭疏梧下唇,低聲道:「阿梧,我愛你。」

  蕭疏梧閉上眼,片刻後,他猛地起身,把應元雪壓在身下。

  應元雪乖順地任他動作,臉上始終掛著清淺的笑意,交纏間,有水滴落到他的眼瞼上,又順著他眼角緩緩滑下。

  燙得他睜不開眼。

  *

  三日後,拂曉,天光微蒙,四野寥廓。

  都城大門小小地開了一個縫,一人一馬自城中疾速奔出,踏雪而行,未見回眸。

  城樓上,錦衣華服的俊朗男子深深注視著那襲紅衣。冬雪紛紛揚揚下了三天,纏綿未歇,北風呼嘯,吹起紅衣獵獵,那人脊背清峻,身影決絕。

  遠方忽傳來一聲雁唳,劃破長空。

  似是永別。

  *

  半月後,新君率軍南下,自邊境斬藩王於馬下,軍心大振。

  又半月,一紅衣刺客入南回,得國君厚愛,於朝堂大宴刺穿國君喉頸,被御前侍衛當場拿下,身首異處。

  南回太子尚幼,江山無坐鎮之人,南回民心大亂,軍隊潰散。北齊大軍一鼓作氣,揮師南下,不到一年時間,收南回,定河山,江山一統。

  蕭氏金龍旗插上南回都城的那一天,天陰,大雪。

  應明帝蕭疏梧親上城樓,於萬千臣民頭頂之上,掬起一捧雪,貼在唇邊。

  雪上,四海臣,民心定,天下安。

  雪下,他的愛人,屍骨已寒。】

  *

  《梧桐雪》開播於暑期盛夏,結束在冬日第一場小雪。

  殺青這天,全劇組含淚鼓掌,吃了場熱熱鬧鬧的殺青宴。

  隔了一周,大結局開播,播放當日三個視頻平台齊齊卡頓,電視台收視人數暴增。

  蕭疏梧吻上掌心一捧雪後,鏡頭閃回,回憶殺。

  【王府院中,應元雪擎著一把傘,笑著說:「陛下打算五日後將我送與王爺,我等不及,便先來了。」

  他收了傘,在蕭疏梧面前施施然轉了一圈,眼底硃砂鮮紅似血,「王爺瞧我,可還喜歡?」】

  【「我?」應元雪跳進蕭疏梧懷裡,「我不過是陛下送給王爺的男寵罷了。」】

  《踏雪行》的主題曲響起。

  「可憐飛蛾撲火,蒼天也笑我。」

  「院中寒梅如昨,卻無賞梅客。」

  「誰記昔年初雪過,百里皆悲歌。」

  【應元雪垮著肩膀,神情委屈愴然:「請王爺放心,我不會做對不住你的事。若王爺心存疑慮,大可用其他手段控制我。或毒或蠱,隨意。」

  他笑容悽然:「是,我本就是個男寵,送給王爺承歡,有什麼不對的嗎?」】

  【應元雪單膝跪地,聲音堅定:「元雪何其有幸,必當鞠躬盡瘁,望君不棄。」】

  「……千般恨萬種情,你怎知我執著。這一世,無愧家國,不負山河……」

  【應元雪神色慌亂:「這燈該是王爺與王妃來寫,哪裡輪得到我下筆。」】

  【他氣息虛弱,慘笑一聲,靠在蕭疏梧肩頭說:「殿下,我薛氏一族滿門忠骨,殿下千萬莫疑……」】

  【「薛然是薛然,應元雪是應元雪,我們早就不是一個人了。」】

  「陰謀陽謀,愛恨糾葛,大雪過,我將一切葬山阿。」

  【阿梧,我愛你。】

  「只嘆未執手,守一諾。」

  最後一幕,應元雪於萬眾矚目之下,刺殺南回國君於寶殿上,紅衣絕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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