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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桃玉與人告別後,當即御劍去了遼東。

  竹葉瀟瀟的毋庸門裡,她見到了許久未見的言無憂。

  這師兄妹二人站在院中柏樹下相遇時,瞧見彼此憔悴的面目,均是愣了一下,而後又不約而同的苦笑了起來。

  言無憂沒敢提起慕淵真人仙逝一事,也未敢說顧沉殊身份敗露一事,想要開口,發現總容易戳到對方的痛處,也不知肖桃玉這小倒霉蛋這段時間為何如此不走運,一時間,二人之間竟有些沉默了。

  半晌,他只是說:「應雲醉的屍體……還沒有找到,毋庸門已經派人去找了。」

  這句話猝不及防的將肖桃玉的心狠狠扯了一下,她嗯了一聲,從懷裡取出了一個紅彤彤極其喜慶的信封,遞給了言無憂,垂眸說:「這是應兄給你和季清婉的份子錢,他讓你看開些,說……不想看你一輩子活在仇恨里。」

  「……這混帳怎麼不親自來說。」

  一怔之後,言無憂的眼眶不易察覺的紅了紅,而後,默默將紅包收進了靠在心口的位置。

  「有時候太過執著,也未嘗是一件好事。」蒼老的聲音宛如古木,沉沉響了起來。

  言無憂愣了一下,看向了迎面走來的白鬍子老道:「師父……您偷聽。」

  肖桃玉立刻拱手:「晚輩見過空空道長。」

  那名喚空空道長的老人鶴髮童顏,頗有精氣神兒,走過來的一小段路還唰唰的舞了兩下長劍,滿面喜氣洋洋,這老人今年已經八十有八,乍一看竟然比這段時間飽受挫折的肖桃玉要神采奕奕——不是毋庸門的掌門還能有誰?

  「這怎麼能算是偷聽?為師聽的光明正大。」空空道長乜了人一眼,將信封抽走,「讓我瞧瞧那小子給了你多少……嗬!銀票!他怎麼把自己的老婆本拿來給你娶老婆了?」

  言無憂略微垂下了眼,他如今也是嫁娶的年紀了,但由於出家,他並不能娶妻生子,只能與道為伴,度過一生。

  乍然在師父面前被發現了幾分凡俗之心,他免不得有些臉紅。

  但是……

  如今無論是季清婉,還是應雲醉,或許都再也沒有機會相見了,一時間,言無憂宛如萬劍攢心,說不出話。

  「為師覺著……桃玉在這件事上就比你更加拎得清,至少,她已經做出了選擇。」空空道長撫須長嘆,「無憂,你在我身邊長大,我知你心性如何,為師只怕你終於痛苦於狐妖之事……到頭來,虛度一生,終究窺不破。」

  肖桃玉垂手而立,靜靜聽他們師徒打啞謎。

  言無憂也知道,師父一定是在說季清婉的事情,如今整個毋庸門都知曉整日纏著他的那個姑娘其實是一隻狐狸精了,有不少師弟跟著起鬨嚷嚷,讓他儘快將那孽畜捉來殺了,其中以他二師弟涼無邊為甚。

  他捏了捏劍柄,冷聲道:「師父不必再說,弟子自有分寸。」說罷轉身便走,「我去給師妹在外廂預備個客房。」

  空空道人望著那人背影,說:「既然你對那小妖無情,毋庸門便再不會手軟了。」

  季清婉是和他們在玲瓏山脈分道揚鑣的,與遼東相距甚遠,若是那廝不是找死,便絕不會和他們有交集。言無憂腳步頓了一頓,咬了咬牙,終於下了狠心:「……師父隨意。」

  空空道人碰了滿鼻子灰,氣得鬍子抖擻:「我還以為這臭小子會求著我讓毋庸門網開一面呢!真是個倔脾氣!怎麼也該跪下來為那小狐狸說幾句軟話吧!?」

  肖桃玉:「……」你們師徒真會玩。

  將那所謂份子錢交給言無憂之後,也算是閒來無事,她乾脆便在遼東大街小巷隨意閒走,也不知怎麼,瞧見此地的一磚一石,都會讓肖桃玉想到當初在這裡與顧沉殊共同擊退狐妖的場景,還有她和師尊賭氣,偷偷告訴雲曦雙劍不許再認慕淵真人為主的場景,一切還那樣歷歷在目,卻早已物是人非。

  正出神,膝蓋便讓某樣東西輕輕一撞,肖桃玉低頭一看,竟是個蹴鞠。

  剛撿了起來,迎面便跑來了一個孩子,嗓音脆生生的:「仙女姐姐!」

  「……丁星澤?」肖桃玉一愣。

  那包子臉和當初如出一轍,從她手裡接過了蹴鞠,搖頭晃腦問道:「仙女姐姐,你怎麼哭了?」

  肖桃玉一摸臉,這才恍然驚覺自己竟淚流滿面,慌忙擦了擦,而後,輕輕說:「姐姐……沒有師尊了。」

  死亡對於孩子來說或許是一個極其晦澀的概念,丁星澤愣了很久,也沒憋出一句安慰的話來。

  直到遠處的兩個大人也尋了過來,丁向北還是那眯縫著眼睛的懶散模樣,此一時微微睜大了眼:「呀,肖姑娘……」緊跟著謝芊芊也走了過來,熱絡的同她打招呼,仿佛已經是一百年沒見的親姐妹似的。

  「桃玉!最近你還是小心著點兒吧。」一直有些猶疑的謝芊芊終於將這句話說了出來。

  肖桃玉一愣,問道:「怎麼了?」

  「最近修真界到處都在傳呢,」謝芊芊的樣子仿佛捏了一把冷汗,「……說你,說你對秉玉仙山懷有二心,竟然公然與修真界為敵,在眾多秉玉弟子的目睹下,放走了妖……放走了顧二公子。他們……他們說你窩藏禍心,是想像納蘭千鈞一樣霸占人間。」

  肖桃玉立時道:「荒唐。」

  得意樓夫妻倆滿臉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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