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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秉玉仙山仍然籠罩在死亡的陰霾里,不少修士問詢紛紛趕來弔唁。

  一連幾日,魏心何都哭得肝膽欲裂,險些泣血,任憑是誰安慰都止不住,就差把心肝肺都咳出來了。

  「唉,想當年,風花雪月四弟子全都離開了秉玉,只有魏執事一人,巴巴的不肯離開,一直跟隨掌門,只可惜這麼多年,掌門都沒有半點要收他為徒的意思……」

  「我覺著吧,魏執事看掌門,簡直比看自己親爹還親,這下子掌門沒了,我真怕他把自己生生哭死……」

  「你們可少說兩句吧,別提魏執事了,就連那個看上去冷冷清清的肖桃玉,那天都發瘋了似的,差點把納蘭千鈞給剁成肉醬啦!唉,那天你們出去避難了,是沒看見那場面啊……好傢夥,我這輩子也忘不掉,肖桃玉竟然是個這樣兇狠的角色!」

  竊竊私語聲不絕於耳。

  弟子們額頭上全都帶著白抹額,表示為慕淵真人戴孝,此一時天下俠士雲集,一想到守衛人間兩百多年的高人離世,大家全都不約而同露出了遺憾傷心的神色來。

  甚至連攏塵堂的堂主夫人杜雪,都千里迢迢從姑蘇趕來,卻未能得見先師最後一面。

  另外還有兩個丰神俊朗、仙風道骨的男子御劍而下,去與魏心何講話,那兩個人一個喚作花枝笑,一個喚作姚岳,亦是「風花雪月」四弟子中的二人,慕淵真人當年收下的親傳弟子。

  「魏心何,我只問你,為何連桃玉一個小孩子都能拼死去護我師尊,你卻眼睜睜看著!」

  杜雪這些年原本以沉穩了不少,此一時氣急敗壞,又傷心欲絕,講起話來,一瞬間又成了當年那個嬌蠻任性的師妹。

  魏心何頂著一雙通紅的核桃眼,嗓音沙啞得像是摻了沙子,對那人的問話避而不答:「杜雪,他早就不是你師尊了,你最好還是清醒一些。」

  「師妹,多說無益,我們……還是去看看師尊吧。」花枝笑眉目依舊,似乎不曾衰老半分。

  魏心何似乎要說什麼,但唇瓣蠕動了幾下,到底沒說出來,只引著幾人前去靈堂。

  等到了地方,他才伸手攔下了那幾人,望著裡面跪著的白色身影,又不忍地看了看那漆黑的棺槨,著實神傷,說:「等這孩子走了,你們再去看師尊吧。」

  「未料當年負氣離開秉玉,如今再見恩師,竟是陰陽兩隔……」姚岳生得粗獷,此一時卻紅了雙眼,他不敢多說,因為已經聽見了杜雪壓抑的哭聲,只問道,「那孩子是……」

  魏心何面無表情,說:「大師兄的女兒。」

  「她叫肖桃玉,在這靈堂里跪了好幾天了,不需任何人靠近掌門的遺骸,誰問話也不回答,一粒米一口水也不肯進,好像毀滅了一般。」

  「師尊當年將她抱回山門,收她為徒,今年她已經……十八歲了,正是匡扶正義,拯救蒼生的大好年紀。」

  說話間,他垂下了眼眸,悄然斂去了一抹妒意。

  花枝笑和姚岳俱是震驚,直等到杜雪堪堪將肖桃玉勸起來,幾個掌門和她絮叨了一番,肖桃玉才知道,這幾個人全都是自己父親的師弟,當年在一起何其快樂灑脫。

  但是那又如何?

  她甚至連肖烽一面都沒有見過,她只有師尊。

  如今師尊沒了,世上待她最好的人沒了。

  再說其他,已經是毫無意義。

  幾日下來,肖桃玉並未像魏心何那般哭得驚天動地,嚎得大家都來表示心疼,她只是守在師尊身邊,默默飲泣,顛覆般的痛苦之下,喉嗓間竟開始咳血。

  魏心何再一瞧她,竟有幾分形銷骨立的意思了,連面頰都微微凹陷了下去,她整個人都顯出了一種遭受巨大打擊後的憔悴。

  他私下裡,紅著眼對她說:「桃玉,如今掌門沒了,你便是我們秉玉仙山的全部希望,你應當也知曉他老人家對你的厚望,你不能如此放任自己了,明白嗎?」

  沒錯,如今她的命其實是師尊的命,她當然不會自暴自棄。

  「弟子明白。」聲音寒涼,透著心灰意冷。

  魏心何神情間有些猶豫:「琴川那邊……」

  肖桃玉瞬間會意,說:「琴川受邪祟和腐屍侵擾最為嚴重,暮遙一隊本就受傷,難以支撐,我會過去的。」

  魏心何鬆了口氣,笑容意味不明:「太好了,桃玉,你可真是掌門的好徒弟……」

  時間實在是太過緊迫了,肖桃玉根本沒機會來得及陪伴師尊,但凡她晚去琴川一日,便不知有多少百姓葬身黑暗之中。

  索性秉玉仙山如今還有三個師尊的親傳弟子在,尚且能夠安安穩穩的打理他的後事。

  肖桃玉強忍心中慘痛,連夜去了琴川。

  那城池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讓腐屍給圍了個水泄不通,極其難以清理,肖桃玉甫一落地,便直接沖入了斬妖的隊伍。

  她機械一般提劍、揮劍、劈下……

  「乖孩子,你好好的……」慕淵真人的臉那樣蒼白,原來無情的謫仙也有舐犢情深的心境,他強迫自己露出了個不太熟練的微笑,「師尊是真的有些累了。」

  提劍、揮劍、劈下……

  納蘭千鈞的狂笑還迴蕩在耳邊:「肖桃玉,你和你師尊都是個硬骨頭,我最後告訴你一件事,你師尊如今為何戰力如此薄弱的真相……因為他耗盡了一生的修為,真真切切為你逆天改命,將命數給了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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