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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爸爸當年費盡千辛萬苦請來的穩婆在你母親那束手無策,怎麼使勁都沒法子,後來倒是幫另一個成功接生了。」她稍作停頓。

  「而你,則是被另外一個產婦的母親帶過來的醫生從死神手裡給救活了。」

  「緣分真是湊巧,你們兩個小朋友算是換了命。」

  九零年代。

  「那年頭接生你是知道的,人仰馬翻。」

  「最可惜的是你的母親,年紀偏小。」

  「血崩...」

  沒能留住。

  她點到為止,眉毛抖動,她說不下去了,兀自起身將酒精瓶收好,動作麻利。

  桑渴呆呆地,連呼吸都忘記了。

  杜心收拾好東西背對著她,想了想沒忍住,她又說:

  「不過是一個很平常的事情。」

  「但是我能記一輩子。」

  一輩子?

  確實能記一輩子。

  好多年前的事兒了,那會名字還不叫人民醫院,叫隆城區衛生所,舊院設施什麼的自不必說,連個像樣的消毒台都沒有。

  她一畢業就來做了護士,渾渾噩噩,噩噩渾渾。

  每□□五晚九的,沒什麼鮮明深刻的記憶。

  但那天不一樣,那天拖著老婆過來生產的是昔日裡暗戀的對象。

  桑保國,大眾到不行的名字。

  爹媽均是農民。

  他那會兒二十三四歲吧,剛剛好的年紀,老婆比他小很多,年紀輕輕的妻子剛抬進屋裡遭完這輩子最大的罪,還沒完,最後居然還咽氣了,緊接著後面跟著抱出來一個渾身是血的嬰兒。

  「節哀。」有人對他說。

  節你媽呢。

  青蔥年月里無比思慕的男孩子知道一切後抱著頭,已然忘記了哭,呆呆的像個木頭。

  那時候杜心想去安慰他,卻站在兩米之外的走廊,怎麼都邁不開腿。

  ——

  別人一生中所經歷的殘酷,或許在旁人嘴巴里,不過十幾個字的當口,輕飄飄地當成戲言似的就說出來了。

  甚至不需要美醜化,因為沒人會設身處地的懂,那種荒唐麻木的痛。

  杜心說完就不吭聲了。

  兀自尋找她的原子筆。

  恍然間,桑渴覺得,有些事能說通了。

  她想上去抱一抱那個阿姨,可是當她抬起頭想找她時,那個阿姨已經套好衣服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桑渴追出去,站在護士台,注視著來來往往的醫患親。

  她覺得窒息。

  ——

  時間倒回到多年之前。

  「我不想出生的,桑渴,我不想的。」

  是誰?好像有人趴在她的耳邊說話,那份窒息的壓抑感像是要哭出來一樣。

  「可是你為什麼要生出來呢?啊?你年紀還這么小就這樣不聽話,你頑皮胡來,你愛撒謊,你為了出生不惜一切代價,你死不死活不活關我什麼事?你還要拉著我。」

  「我恨你,桑渴。我就是要玩弄你,欺負你,我要讓你知道這就是纏著我的後果,你不是為了活不惜一切代價嗎?不是想黏著我怎麼都不願意鬆手嗎?那我就陪你,陪你墮落。」

  那時的她幾歲?十幾歲吧。

  正睡的半夢半醒,以為是在現實里聽見的這些話。

  可是等到她睜開眼睛時,卻發現那個人依然直挺挺地坐在窗台下的太妃椅中,離自己很遠很遠,像是月亮一樣高不可攀,矜貴且傲氣。

  那個人手裡把玩著魔方塊,腳邊散落著書籍。

  桑渴剛睡醒,迷迷糊糊地抬起頭,手臂上被壓出一塊紅印子。

  她剛才在寫作業,寫著寫著不小心睡著了,睡夢中依稀聽見了他在說話。

  可是,他說的那些事,莫須有的,她從來不知道,她聽不懂。

  還有,他為什麼看起來又不開心了,誰又惹到他了。

  因為我嗎?我做錯了什麼?又來怪我什麼呢?

  ***

  那天,在醫院裡,杜心在走之前其實還跟她說了一番話。

  坐在返程大巴車裡的桑渴,死死揪住心口。

  杜心她說:

  「小丫頭,你還想知道什麼?」

  「啊,對了。零三年吧,你爸過來體檢,那天我就知道了。」她修理了一會兒指甲,平靜地說。

  知道什麼?知道他生病了。

  「那天是我幫他化驗的血,開單子的是我們當年的同學。」

  「你爸當年可是狀元的水平。」

  「……」

  沉默了一會後,杜心放下指甲刀,開始穿衣服。

  邊穿邊說:

  「後來他要走了,不讓我送,我見到一個男孩子帶著奶奶過來看脊椎,你爸應該跟他認識吧,兩人拿著病歷單子說了好半天呢。」

  說了,好半天呢。

  ——

  桑渴縮在車座里,沒忍住,她哭出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零點更下章。

  第51章 偏執著迷

  失蹤了那麼久。

  在車站, 已經兩宿兩夜沒合眼的崔婉女士衝過去抱住那個離家出走了整整三天,誰也不告訴,快把人逼瘋了還知道回來的桑渴。

  女人半跪, 抱著她捶打她的後背,又急又氣, 最後急得哭出聲來:「壞丫頭, 壞丫頭,你要急死舅母。」

  「你要急死我跟你舅舅, 急死,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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