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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慶跌在地上,權杖落在她的身邊,所有的光彩在這一刻熄滅。

  耳邊的囈語停止了,城市恢復了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無聲的寂靜之中,一道冷漠的,欣長的身影從遠處出現,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清清冷冷,卻步履蹣跚。

  眼前的一切都變得血紅,紅的厚重,紅的猙獰。來自奧爾維茲權杖的侵蝕,來自攻擊同族血裔的反噬,元慶眼前一片模糊,就連那道身影都模樣也難以看清。

  元慶費力地睜大眼睛,眼前的一切卻愈來愈模糊。

  是他,是他。

  元慶掙扎地想要站起來,向著記憶里那道影子出現的方向走去,可雙腿沒有力氣支撐她的身體,她站不起來了,她用手努力支撐著,一點一點向前挪動,可她做不到,只能焦急的在原地。

  幸好,那人在向她靠近。

  銀色的權杖躺在身側,柔和而冰冷的光全部收斂起來。

  那人俯下身,將軟成一灘水的元慶抱了起來。

  濃郁到化不開的血氣將她籠罩,他的手在顫抖。

  他受傷了,很嚴重。

  鮮血在流逝,沾濕他的衣袍。

  不同於的其他血腥的鮮血落了下來,一滴滴落在她的臉上,暈開一朵血之花,又一滴,又一朵。

  眼睛看不見,她的聽覺被無限放大,使得那鮮血滴落的聲音變得如此,如此的讓人心痛。

  心臟如同刀割,被光芒刺傷的眼睛看不到他的模樣。

  元慶顫抖著,顫抖著抬起手,覆蓋上那張記憶中的臉龐,緩緩在大腦中勾勒他的模樣。

  手在眼眸處停下,她記得一切,卻無法分辯他的目光。

  她臉上的表情在這一瞬間變得疑惑,然後漸漸轉化為茫然。

  是誰?

  「你是海涅,還是金?」

  第64章 佛羅倫斯哀傷(八)

  佛羅倫斯下雪了。

  地中海沿岸, 是溫和的地中海氣候。那一年的冬天,卻裹上銀霜,像是被神靈拋棄一樣, 陷入了從未有過的漫長嚴寒。

  恐怖的疾病, 數不清的死亡,刺骨嚴寒,缺衣少食。

  那是最恐怖的日子。

  幾百年後,元慶知道, 那是鼠疫, 是全球小冰期。

  可在1348年的冬天,在佛羅倫斯,她只感受到悲傷。

  身體上的傷口養了兩個月, 十月份時候, 她漸漸能夠活動身體, 十二月份, 眼睛重新感受到光亮。

  因為傷害同族血裔,她躺在棺材裡整整四個月。

  等到再甦醒的時候, 佛羅倫斯落了十年來的第一場大雪。

  在嚴寒的冬天, 疾病的傳播稍微緩和了一些。

  從棺材裡出來, 元慶定在地毯上, 很久才有了活過來的感受。

  她走出房間。

  愛德蒙府邸還是一樣的安靜,疫病期間,海涅安排多數的血裔沉睡。

  安靜的有些悲傷。

  元慶走下旋轉樓梯,沿著傭人們使用的走廊來到廚房, 鍋灶還如同她沉睡前一樣,柴火塞滿爐灶。

  她抬手按住了眉心,按住了不經意流動的回憶,按住了胖胖的身影,讓她不要繼續在心口作怪。

  通過廚房,是愛德蒙府邸的後門。

  莉迪亞會從這裡送麵包來,從她來到佛羅倫斯的第一天起,她每日都會從這裡出現。

  以後不在會了。

  通過奧爾維茲權杖,她看到了太多病人,臨去前的畫面。

  其中,有莉迪亞,有她的母親,她的父親,她的弟弟。

  莉迪亞與母親死於瘟疫,而父親與弟弟,死於人們的恐懼與愚昧。

  元慶聽到聲響,目光從後門上的小鈴鐺移開,轉向身後。

  莉薇婭抱著莉莎出現。

  有著紅色捲髮的小女孩好奇地打量著元慶,她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樣可怕的事情,藍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像她的母親,很好看。

  元慶勾著唇角,勉強露出一個笑容。

  「伊莉絲小姐……」莉薇婭濕了眼眶。

  「我醒了。」元慶開口,聲音有些啞,「長親呢?」

  「愛德蒙閣下,還未甦醒。」

  那一夜,元慶在黑霧籠罩的城市中,尋覓奧爾維茲權杖,而海涅則深陷十七位教廷聖者的圍攻。

  羅馬教廷祭出了他們擁有的高階神聖武器。

  戰況慘烈。

  亞倫因為被神聖武器洞穿左胸,險些化為灰燼。萬幸的是,他的心臟與常人不一樣,生長在右邊,最終艱難保住性命。

  「閣下,傷得很重。」莉薇婭哄著莉莎,「莫爾先生說,他本就靈魂受創,後來,被太陽直射,背上的肌肉全被燒成了灰燼。」

  「愛德蒙閣下帶著您回到城堡時,只剩下薄薄的軀殼。」

  元慶的眼前又一次模糊,又是一片血紅。

  她閉上眼睛,抹去了血淚。

  元慶出現在長親的臥室,屋子裡燃著蠟燭,卻也顯得昏暗。

  元慶小心翼翼地拉開窗簾,帶著冬日寒意的的風吹了進來。

  她抬頭向上看,月亮清清冷冷,似乎永遠都不會變。

  回頭,伊莉莎白女王注視著她,神情溫柔。

  元慶不敢久看,默默收回視線。

  她走到海涅的棺材邊,推開了閉合的棺材蓋板。

  長親沉睡著,安靜而美麗。

  她跪坐在棺材旁,手搭著棺材沿上,靜靜注視著沉睡的海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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