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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慶一邊小心翼翼地用血族的能力控制著火焰,一邊分心, 盯著火爐上的藥罐子。

  這是她想出來的方法。

  見到莉莉搗碎藥草覆蓋在傷口處, 想到了在皇宮裡太醫們熬煮的黑漆漆的藥湯。

  雖然氣味苦澀,需要好幾個蜜餞下肚才能壓制住那刺激的味道,但效果著實不錯,喝上幾天, 小病小疼的也就完全好了。

  但元慶只擁有理論知識, 對於具體操作卻不太清楚,沒人會教一個深宮女眷醫術藥理,她都是平日裡做女工無趣時候, 偷偷翻看母親的珍藏的書玩。

  想到母親, 元慶的表情凝固了片刻, 神情逐漸落寞起來。

  她已經很少想到過去在洛陽皇宮裡做安樂公主的生活了, 連帶母親的樣子也越來越模糊。

  今天看到這家鄉的熬藥方式,竟然也會突然想到母親。

  元慶突然一驚。

  熬藥的方式, 母親, 母親珍藏的醫書, 母親尊敬那位郎中, 叫做什麼來著?

  元慶按住腦袋,飛速篩選著記憶。

  她的母親司馬顯姿出身高門,是真正的貴家千金,從小飽讀詩書, 學識絲毫不弱於前朝的男子。

  其中,最愛的便是醫書。

  其中,以醫聖張仲景先生的《傷寒雜病論》尤其。

  魏國都為洛陽,時間再往上幾百年,東漢末年,三國時期,曾爆發過一場又一場可怕的瘟疫,史官整理的那些史料上記載,當時的醫官將這種疾病紀述為「傷寒」。

  《傷寒雜病論》中的傷寒就是指這種瘟疫。

  醫聖張仲景便是那個時期有名的醫生,他常出現在有疫病的最前線,為患病的百姓布藥治病。

  但,在母親的講述之中,那場疾病尤為的恐怖,一夜之間,一個村子死成絕戶。

  醫聖雖然醫術高超,但也僅僅是一具肉.體凡胎。

  他雖然心有百姓,但終歸個人能力有限,便耗費心血,整理撰寫了這本《傷寒雜病論》。

  小元慶根本無法理解什麼叫做一夜之間一村絕戶,她出生在高高的圍牆內,天生的金枝玉葉,千金之軀,總是好奇的問司馬顯姿,什麼叫做絕戶,一個村子有多少人之類的問題。

  司馬顯姿無法解釋她奇奇怪怪的問題,或者說,就算是她解釋了,元慶也聽不明白其中的意思,想像不到那慘烈的情景。

  她總抱著小小的元慶,站著宮牆上,指著牆外熙熙攘攘的洛陽城。

  「大概是沒有漂亮的花燈,沒有好看的衣裳,沒有甜甜的糕點,沒有小茶服侍你用膳就寢。」司馬顯姿說道。

  這都是元慶最最喜歡的東西。

  元果不其然,元慶立馬露出驚恐的神情,裡面轉頭鑽進母親的懷抱。

  「那我不要疾病。」她鑽進母親的懷抱撒嬌,「我要衣服,花燈,糕點和小茶,還有母親。」

  司馬顯姿總是揉著元慶的黑髮,望著宮牆外的形形色色,既溫柔又傷感的說:「好。」

  「傷寒,高燒喘息,咳嗽不止。」元慶費力的回想著她曾聽到過的東西,可年代久遠,她回憶起來頗為費勁,想起的更多是與傷寒有關的和母親一起的記憶。

  她皺起眉頭,顯得有些痛苦,母親念書的聲音似乎又在耳邊響起,與之相和的是趴坐母親腿上的自己。

  「死者身上會出現血斑瘀塊……手腳發黑,三到七日,不治而亡。」元慶的聲音猛地頓住,她蹭地一下站了起來,也不去關顧爐灶上咕嘟咕嘟作響的豌豆粥,反而頭也不回的衝出土培房,鑽進有用黑色炭筆花著黑黝黝字母的隔壁房子。

  屋內的病患根本沒有察覺她的到來,疾病將他們折磨的沒有人形,一個一個勉強喘息著。

  元慶衝到其中一個女人的身邊,掀開了蓋在她身上的粗布單,掩蓋在粗布單下的,是女人皮膚上腫脹的脖子腋下,以及皮膚下的淤血。

  元慶眉頭緊緊皺起,她執起女人的手,指尖已經泛出黑色。

  生病的女人喘息著,費力的吐出一句話:「我,你……」

  「你沒事。」元慶已經等不及她將這一句話說完,在一片死寂之中,她突然看到了迷茫中的光亮。

  ——《傷寒雜病論》中又記載當年醫聖治療傷寒的藥方。

  如今看起來,這奇怪瘟疫的症狀,與紀述中的傷害病出奇的相似,若兩者真的就是同一種瘟疫的話……

  元慶臉色驚變。

  那這將是一場浩劫。

  她死死握住拳頭,敲敲自己的腦門,可隔著面具,她只碰到了冷硬的皮革。

  要快些想起來才好,快些想起醫書上記載的藥方。

  想著,元慶離開了這間病房,她費力的在諸多氣味之中辨識這莉莉的味道,要趕快將這個發現告訴她。

  畢竟,她才是真正的醫者。

  .

  莉莉聽元慶講述了她剛剛想起來的事情,雖然很疑惑元慶口中的東漢,張仲景,《傷寒雜病論》等拗口複雜的詞語,但聽到傷寒與瘟疫高度相似的症狀之後,莉莉的表情還是出現了些許的變化。

  「你說,有藥方?」她又重複問了一遍。

  元慶鄭重地點頭:「是的,醫書上有記載,只是我需要一段時間才能講那些記憶整理好,我會儘快將藥方抄寫下來給你。」

  「拜託了。」莉莉懇切地看著元慶,「這可能是我們唯一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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