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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據年齡來看,712案的時候,林嘉和的老婆剛好9歲。】

  【一個九歲的孩子殺人?如果是被脅迫殺人,一輩子的陰影吧!】

  【分析一下,只可能是脅迫殺人,或者被動殺人。宋年是罕見的純種變態,強烈的反社會人格,做出什麼一點都不奇怪,可憐了被他害的人。】

  【臥槽,我突然好心疼。一個成年人面對這些都要崩潰了吧!一個小孩……不能想像。】

  有初念的同學,一面之緣的路人,亦或者一起工作過的同事,他們混雜在路人里發表自己的觀點。

  【我覺得她有很嚴重的PTSD,就是所謂的應激障礙,很多時候顯得不是很正常。】

  【以前就覺得她好像很高冷,不太愛說話,不熱絡。現在想想,我要是經歷過那種事,我估計都崩潰了。】

  【太可憐了吧!長得漂亮,家世又好,本來可以一輩子無憂無慮,當個開心快樂的小公主的……】

  ……

  陸語寧被逮捕了。

  偵查很快就結束了。

  她在發了好幾個小時的瘋又哭又鬧之後,終於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

  吸毒、販毒,以及很多年前,她跟著杜承棟的時候,目睹以及參與殺人埋屍。

  她第一次目睹殺人的時候,吐了一個晚上,噩夢連著噩夢,每一幀畫面都像是恐怖鏡頭,直擊靈魂最脆弱的地方。第二次是她主動去看的,她把一個軟趴趴的人拿棍子捅進坑裡,埋上土,她覺得整個靈魂得到了一種升華,像一個惡魔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獠牙,她為自己的強大而喝彩。

  她記得第一次看見初念的時候,她被關在地下室里,她坐在潮濕的長滿苔蘚的角落,她沒有像其他孩子那樣大哭大鬧恐懼驚顫,她的恐懼都是悄無聲息的、高貴的,好像天生就和她們這些底層渣滓不一樣。

  沒有人知道,是她提出來:「軍人的孩子,殺了人會瘋吧?」

  那個沉默又看起來病弱的少年宋年摸了摸下巴,「哦,有可能。」

  -

  輿論沒有發酵幾天,陸語寧的案子很快判了下來。

  初念出庭了,在法庭上被陸語寧的母親扯住了衣服,陸語寧的母親聲嘶力竭地罵她,說如果不是她,她女兒不會這樣。

  人太痛苦了就會下意識地推卸責任,下意識地去恨一個本不該去恨的人。

  她需要發泄,需要找到一個支點。

  初念並沒有覺得她荒唐,她反而從她的荒唐的念頭裡感受到了一絲可憐和悲哀。

  她曾經也這樣恨過,滿心的憤怒,像一個快要爆炸的熱氣球。但她不知道恨誰,沒有恨的對象,最後只能恨自己。

  因為擾亂法庭,很快有人過來拉走了女人,陌生的工作人員遞了溫水給初念,安慰她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了。

  初念輕輕搖了搖頭。

  一直有媒體想要採訪初念,聽聽她的想法。

  她拒絕了。

  但從法庭出來,又有人媒體聯繫的時候,她點了頭。

  視頻採訪,但是是側對著鏡頭的。

  記者問她:「你覺得那件事對你的人生改變最大的是什麼?」

  初念說:「沒有最大,方方面面都在改變。整個人生都扭轉到了一個完全意想不到的角度。」

  每一天都像身處煉獄,被持續不斷地審判著,折磨著。

  和周圍人有了巨大的隔閡,最重要的——

  「你會覺得,整個世界是正常的,你是不正常的,是另類。很長時間裡,我甚至責備自己,我的委屈和痛苦好像不應該,我的存在加重了別人的負擔,我沒有錯,別人更沒有錯。我找不到一個辦法去調節自己和周圍人的隔閡,既融不進去,也不能剝離。甚至於覺得,我消失才是最好的結局。」

  記者吞咽了口唾沫,一股濃重的窒息感攀上喉嚨,她一時不太能理解她說的話,但窒息和壓抑感卻清晰地傳遞了過來。

  但眼前人是平靜的,嘴角甚至掛著微笑,整個人宛如待帶著神性的光輝,她像是抽離了自身之外在俯瞰自身一樣,她冷靜地剖析著自己,把過往短短十幾年的痛苦壓縮成幾句話。

  不是在宣洩,單純只是在分享。

  你不需要理解我的痛苦,知道就可以了。

  作為一場「屠殺」的倖存者,所有人都在感嘆她的幸運。三百多具屍體,三百多個生命無聲地凋零,她還有一條命,還有無限的未來。

  她現在可以說自己是幸運的,因為她重新找到了精神支點,重新有了活下去的欲望。

  可過往的十幾年的踽踽獨行里,每一分的痛苦和掙扎,每一次艱難的精神復健旅程,無一不在昭示著罪惡背後的無垠的陰影。

  -

  初念回家的時候,林嘉和抱著林一在露台曬太陽,林嘉和躺坐在搖椅上,林一正對著林嘉和,坐在他的肚子上,她看著爸爸,爸爸晃一下,她就彎著眼睛笑一下,嘴裡咿咿呀呀地不知道在說什麼。

  林嘉和很認真在和她說:「你想媽媽嗎?」

  「啊咿——呀——」

  「想啊?爸爸也想媽媽呢!」

  「咿呀——咿呀——」

  「我們給媽媽打個電話好不好?」

  「……」

  初念靠在玻璃門上,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林嘉和扭過頭來看她,林一也手舞足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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