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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愜意地枕著手臂,看著上方梧桐林:「神的血脈延續真就那般重要?不顧兩個人的意願也要將人綁在一起?」
「冕只是低等神族,不敢置喙帝姬的看法。」冕笑道。
她眼珠子一轉,笑盈盈坐起來,捏了捏他下巴:「小男寵,可以啊,你真有自知之明。」
他笑容僵硬一秒,咬牙道:「帝姬說得是。」
冕時常有想掐死她的時候。
她攛掇他:「小神族,做飯會不會,凡間那種糕點,你去做一個給本帝姬嘗嘗。」
「不會。」
「不會就去學,你怎麼做人男寵的!」
「……」
「小神族,唱曲兒呢,咿咿呀呀那樣。」
「不會。」
「我用水鏡給你幻化一個,你照著學,過來。」
冕覺得自己總有一日會任務失敗,失敗原因是掐死這個鳳凰族帝姬。
他得給她洗衣裳,還得給她洗腳,順帶給她講故事。
當他咬牙切齒學唱戲,對面的帝姬一百次笑場那一晚,他終於真正成了她「男寵」,陪她睡了一晚。
冕揚眉吐氣,恨不得在這方面弄死她。
她只笑盈盈地看著他,摸摸他耳朵,低聲在他耳邊道:「小神族,你來我身邊,到底是想做什麼呀?想要鳳凰心頭血嗎?」
鳳凰本體的心頭血,可以讓低等神族洗髓,變成有天賦的高等神族,可惜失去心頭血的鳳凰,將此生修為不再精進。
冕一驚,桃花眼眯了眯,笑道:「如果我要,帝姬給嗎?」
初凰撐著下巴,偏頭看他,說:「給啊,我把心頭血給你,我就當不了鳳凰族帝姬了,到時候咱們一起挨一頓打,但是你放心,既然是我拖累你,你一個小男寵,本帝姬會保護你的。我替你扛。」
「只不過或許會被趕出鳳凰族,當兩個普通的神,不被家族庇佑,可以自由自在去六界的任何地方,你願意嗎?」
冕愣了愣,有一瞬,他被眼前這雙乾淨虔誠的眼眸迷惑,以為自己真是圖她的神血的小神族。
他心情複雜,點頭說:「好。」
初凰眼睛裡亮起光,她眉眼彎彎:「那一眼為定,等我母親生辰過了,我把神血給你,咱們一起走,去看你故事中的山川河流。」
可惜冕知道,小帝姬等不到這一日。
誰要與她一生一世,妖魔的感情的向來涼薄。不過一場戲罷了。
初凰母親生辰那日,東窗事發,冕被帶走,秘密處死。
鳳凰族自然不容許他這樣的小神玷污公主,在鳳凰族眼裡,麒麟族的婚事至關緊要,殺了冕,初凰就會願意嫁給桓麒小太子。
初凰趕來之時,冕已經只剩最後一口氣,即將魂飛魄散。
在那之前,冕從來不覺得初凰對自己有多麼濃烈的情愫,她總是頑劣般小男寵、小神族這樣喊他,連喚他阿冕都很少。
可那日,灼熱的淚落在他臉上。
「對不起,是我害了你。」
「阿冕別怕,我一定會救你。」
額上落下很輕很溫柔的吻,鳳凰的心頭血從她心尖渡到他心上。
許久以前,冕聽說,仙神成婚,會交換彼此的心頭血,僅僅一滴,表達摯愛,互通心意。
他不知道她給了他多少心頭血,幾乎廢去了她半條命。
他茫然地想,給了自己這麼多鳳凰神血的初凰,這又算什麼呢?兩人之間,不是兒戲一般的關係嗎?
即便是愧疚,她也不該這樣做的。
「別怕,等你醒來,咱們一起離開。」初凰還記得那晚的約定。
可是想要喚醒冕,需要赤羽神火,赤羽神火一直守護著鳳凰一族,有了它在,梧桐神木生生不息,鳳凰一族才有家園。
初凰說:「我帶你過去,讓神火喚醒你。」
她自然不敢動族人根基,可現在接受她那麼多心頭血的冕,也算是鳳凰族人了,神火自然也是他的根基。
她背起冕,把他放在鳳凰木下,神火飄蕩在上方。
初凰結印,引神火救人。
可她並不知道,朝夕相伴,自己養了幾年的「花兒」是個小偷。
那一日,神火熄滅,鳳凰木頃倒。
那個愛笑多情,會給她做飯,給她唱戲講故事的男子手握赤羽神火,凌空冷冷看著她。
「阿冕?」她臉色蒼白。
「吾名,帝冕。」他彎唇道,「多謝帝姬神火。」
初凰方知道,什麼一眼心動,不過是旁人精心一場布局。他演得實在太好了,最後演成了她心上人的模樣。
梧桐樹開始枯敗,碑界坍塌。
帝冕殺出鳳凰族時,捏住鳳凰族人脖子,猶豫許久,冷冷皺眉,甩開了他們。
*
帝冕並不知道初凰為此承擔了多大責罰。
她被押入鳳凰族牢中,三十二注弱水練身,生生折磨著她的神魂。
直到剛成年的桓麒小心從地牢里抱起她。
桓麒褪去了奶呼呼的模樣,出落得很是好看。
「我娶初凰,我佑鳳凰族。」他說,「你們別傷她。」
初凰看著他青色衣擺,還有焦急面孔,第一次知道自己錯得離譜,她放棄了珍珠,喜歡上了魚目。
可是桓麒該遇見更好的人,她犯下的錯,不該讓桓麒來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