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兆悠出現,對澹臺燼說:「走吧。」
小院在風雪中闔上門,一年內,兆悠沒有教澹臺燼太多仙法,反倒時不時帶他去遊歷。
有時候讓他做一位將軍,校尉為了保護他,死在包圍圈中。
其實但凡校尉肯鬆口,不但不會死,還能高官厚祿加身,家裡的嬌妻幼子也不至於此生無依。
然而校尉披上澹臺燼的披風,毅然道:「將軍快走,此生珍重!」
澹臺燼眸中,朝霞漫天,那個披著自己衣衫,穿著鎧甲的年輕士兵,倒在了漫天箭矢下。
還有一次兆悠讓他做一個七八歲孩童,小孩的乞丐哥哥搶了別人的饅頭,被打得渾身是傷,卻瘋跑回來,把那個早就髒污的饅頭遞到了他嘴邊。
「文弟你吃,哥在外面吃過了不餓。」
澹臺燼化作瘦弱小孩,坐在破廟前,看著外面的瓢潑大雨。
他低頭咬了一口,嘴裡的饅頭冷硬,旁邊八-九歲的男孩咽了咽口水,努力不看那個饅頭,倒在稻草上,用樂觀的聲音說:「哥哥今日路過學堂,看見那些小公子都在學堂上學,等以後文弟大些,哥哥也把文弟送去念書,念了書,就可以考狀元,到時候文弟再也不會餓肚子,天天有大雞腿吃。」
澹臺燼嚼著嘴裡的饅頭,問:「那你呢?」
男孩說:「我啊,到時候文弟給我找個差事做就好。」
澹臺燼不說話,第二日雨停了,蜷縮著身體的男孩被餓醒。
「文弟?文弟?」
身邊空蕩蕩沒有人,只留下一個精緻的木盒,男孩打開木盒,裡面是一隻燒雞。
澹臺燼沒有撐傘,雨水並未沾染他玄色衣袍分毫。
兆悠抬眼,笑道:「回來了。」
「是,師尊。」
兆悠依舊什麼都不問,澹臺燼依舊什麼都不說。
許久以後,藏海問起這件事:「小師弟,當初師尊總是帶你去歷練,你都學會了些什麼啊?」
幾個師兄弟探頭探腦湊過來,顯然十分好奇。
他們當年曆練的時候,學過如何降妖,如何破水,作為天才的小師弟,學到的東西會不會和他們都不一樣?
學到了什麼?
想起風雪中的老婦,為忠義而死的年輕校尉,搶了饅頭挨打的小乞丐……
一張張臉在眼前閃過。
沉默了許久,澹臺燼冷冷開口:「世人愚蠢。」
海樹林風:「……」
【逍遙宗*愛一個人】
澹臺燼記得,自己去逍遙宗第二年,三師兄藏林有了心上人。
是小駝峰一個師叔新收的女弟子,叫做聶水。
藏林日日和師兄弟們說起聶水多麼漂亮聰慧,善解人意。
澹臺燼見過那女子一回,穿著逍遙宗的青衣,腰帶上還系了親手編織的穗子,眼尾內勾,微微上翹,說話總帶著幾分笑意。
小家碧玉的容貌,一張嘴很甜。
初次見到澹臺燼時,聶水那雙眼睛直了片刻,笑盈盈靠過來,手若有若無去勾澹臺燼的衣擺。
澹臺燼嘴角勾起,眼神嘲諷看著她。
低聲道:「聶師妹,我三師兄在你身後看著你呢。」
「什麼!」聶水一驚,回頭看去,發現身後空無一人,再看澹臺燼,聶水有些羞惱,尷尬地收回手。
這樣一個人,把藏林勾得三魂丟了兩魂。逍遙宗的靈石需要弟子們出去降妖才會有,或者捕獵妖獸。
藏林每每九死一生回來,傷還未好,便把買來的靈器贈予聶水。
有時候是護體玉鐲,有時候是布陣髮簪。
藏海和藏樹藏風都看不下去了,勸說道:「藏林,咱們都知道你喜歡聶水,可那聶水收了你的好,從不見回禮,也對與你結為道侶的事情避而不談,我覺得聶師妹不若你口中那麼好。」
藏林搖頭:「師兄,你怎麼這般說聶師妹,這些東西不是聶師妹問我要的,她靈力低微,我這才送她些東西護體。」
等藏林走了,藏風道:「九F師弟,你勸勸藏林師兄罷。」
澹臺燼抬起狹長的眼,道:「別做無用功。」
仲夏的某一夜,澹臺燼躺在樹梢,遇見聶水與合歡宗的弟子偷情。
合歡宗那男子生得唇紅齒白,丰神俊朗,聶水攀附在他身上,咿咿呀呀叫個不聽。
瀑布沖刷過去,聶水平日的羞澀半分不見。
「那傻子又送了你什麼?」
聶水笑道:「百年靈精。」
合歡宗男子挑眉:「這可是洗髓的好東西。」
「哪有哥哥帶我雙修的好,那傢伙就是個木頭,說什麼發乎情,止乎禮,非要人家與他結為道侶。」
澹臺燼冷淡地看了一會兒,躺回樹梢。
他的心是冷的,並不想管這樣的閒事,對澹臺燼來說,復活葉夕霧才是大事。
藏林自己眼睛瞎,喜歡上這樣的人,就該為他的愚蠢付出代價。
彼時安魂燈還未現世,澹臺燼常去仙外洞穴尋引魂草,引魂草搜集千株,能抵得上安魂燈一次功效。
從仙外洞穴回來,澹臺燼遇見焦急不已的藏風:「小師弟,你回來得正好,三師兄出事了。」
澹臺燼跟著他走過去,發現藏林躺在塌上,臉色青紫,腳踝上兩顆碩大的毒蛇牙印。
「怎會是赤練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