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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心中卻很平靜。
然而當靠近同悲道,裡面光芒大盛,把蘇蘇推了出去。
鳳凰轉變成紅衣神女,她感知到了什麼,看著眼前這一幕。
妖魔們怔怔看去,道:「魔君!」
「是魔君的力量!」
「同悲道」徹底被打開,澹臺燼身死道消並沒有阻止「同悲道」的開啟。
然而眼前「同悲道」和所有人想的都不一樣。
——浩蕩仙靈之氣與混沌妖魔之氣傾涌而出,流向山川大地。
同悲道原本貪婪吸收世間靈氣,此刻如同一個漏斗,盡數還予六界。
同悲道自上古留存,吸收了數萬年的靈氣啊!此刻靈氣傾涌而出,是從未有過的震撼力量。
這一幕倒映在蘇蘇眼睛裡,整個世界流光溢彩。
萬物開始生長,溪水流動,百鳥回歸。
蘇蘇看著眼前這一幕熟悉的山河畫卷,頗為失神。
五百年前,她在澹臺燼面前祭出蒼生符,帶他看世間最祥和美麗的畫卷。
畫卷映入少年怔然的黑眸中,那一年她笑看他,願他懂得六界之美好。
今日他把這幅秀麗畫卷盡數奉還。
四枚消散的神珠化作流螢,落滿塵世。
幻顏珠藉由「同悲道」的靈氣模擬出一具局身體,聚生珠凝聚同悲道中湧出的靈魂,貪狼珠引靈魂回歸軀體,開陽珠賦予他們生氣與記憶。
娰嬰跌坐在地上,喃喃道:「這不可能,不可能……」
怎麼會有人能改動上古另一種道?
她終於明白過來澹臺燼在做什麼,他知道同悲道無法毀去,即便這次封印了,再過萬年新的魔神誕生,依舊會開啟同悲道。
於是他入魔域,墮魔道,收集神珠,引萬物之靈。
他曾經可以吸取別人的力量為自己所用,便以此辦法掌握同悲道,徹底放出這些年被同悲道吞噬的靈魂。
地面上,藏海睜開眼睛,逍遙宗弟子們也有了意識。
死在九轉玄回陣的人全部回到世間。
這五百年來因為妖魔降世,被殺死用來祭奠同悲道的凡人,在街道上醒來,疑惑地看著彼此:「發生了什麼?」
屋門被打開,有小孩歡喜的聲音:「爹爹,娘親,爹爹回來了!」
白髮蒼蒼的老人抱住歸來的孩子失聲痛哭。
混沌妖魔之氣流向破碎的魔域,強行引著妖魔回歸,驚滅扶著娰嬰,他們轉眸看著這片開滿夜曇花的土地,廣袤的山川,橫生而出的魔脈,久久失語。
驚滅不可置信地低聲道:「這是,屬於我們的地方?」
一切安靜下來,紅衣神女依舊站在原地。
重羽輕聲道:「蘇蘇。」
別看了,你已經看了許久。
蒼穹的裂痕漸漸消失,這些年所有該回來的人都回來了。
只除了一個人。
蘇蘇望著閉合的裂痕。
他呢?為什麼不回來?
她望著日暮黃昏,依稀見到初遇時澹臺燼的樣子。
少年披著玄色大氅,他眼尾低垂著,瘦弱,蒼白,涼薄。
這一次他沒有朝著她而來,而是漸漸消失在天地間。
就在重羽以為蘇蘇會一直看下去的時候,蘇蘇轉身,走向那片開滿曇花的魔域。
蘇蘇知道,等不到他。今日即便她不來,澹臺燼依舊會選擇殉同悲道。
稷澤守荒淵萬年。
黎蘇蘇此生守著魔域,護六界無恙。
直到她也消散那一日。
可是神的生命,多麼漫長啊。
*
花開花謝,人間又是一年。
大雪紛飛的冬日,白衣仙君背著劍,叫住前面的人:「扶崖,別再往前了,前面是妖魔界的界碑,你過不去。」
月扶崖回頭,露出一張輪廓分明的臉,他低聲說:「已經快一百年了,我想要師姐回來。」
公冶寂無垂眸:「蘇蘇鎮守妖魔界,不會輕易離開。」
月扶崖咬牙:「你當然不會惦記她,你有了搖光,就不會再在意她。世上最後一個神,就活該萬年歲月,鎮守在冰冷的魔殿嗎?」
公冶寂無靜靜看著他,偏灰色的瞳落滿悲哀。
月扶崖握拳,低聲道:「抱歉,師兄,我……有些失控。」
一百年了,他年年來此,可是魔域的門從來不曾為他而開。其實月扶崖知道,公冶寂無也年年來。
只是這些年師尊無力再打理衡陽宗之事,一切只能由公冶寂無打理。
人人都知道,公冶寂無是下一任衡陽宗掌門。同悲道打開,放回了所有因他而死的靈魂,饒是如此,公冶寂無依舊日日去做善事,師尊說,千件善事,可重回內心寧靜。
搖光陪著他,從衡陽仙山到人間。
公冶寂無並不會比月扶崖好過多少。
月扶崖閉了閉眼:「師兄,對不起。」
公冶寂無抿唇搖了搖頭,他抬眸看著眼前的界碑。這百年來,凡間再無妖魔橫行,只有些開了靈識,才修成人性的小妖。
仙門百廢待興,總會恢復成昔日的模樣,人間一片和樂。
什麼都好,只有一點不好。
從同悲道匯入世間那日,他們誰也沒有見過蘇蘇。
世人都知道,有位毓靈神女守護著他們,可對於月扶崖來說,他失去了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