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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在她眼中仿佛瞬間凝滯。
澹臺燼離她那麼近,眼裡的緊繃感讓她看得清晰。青年的身體護住她,身後是飛速而過的箭矢。
蘇蘇身上有什麼掉了下去,她一看,小山給自己的蠱蟲恰好被箭雨刺成兩截。
她卻來不及管這些,因為如果要殺他,現在是最好的機會。
連勾玉也興奮道:「小主人,快!」
這才是他們最終的目的!
蘇蘇一咬牙,祭出滅魂珠淚。澹臺燼用手臂牢牢抱著她,下一刻,三顆金色的釘子出現在他身後,釘入他的心臟。
澹臺燼怔然低頭,看見少女一雙毫無感情的眼。
他臉色慘白,嘴角留下血來,好半晌,他鬆開了她:「為什麼?」
蘇蘇清亮的瞳看著他:「我本來就是來殺你的。」
「殺我?」他低聲重複了一遍,「不會的,你不是要……當我……」
三枚滅魂釘再次進入他的心臟,打斷他要說的話。
他臉色慘白如紙,突然抬起頭,用一種冰冷的眼神看著她。
黑色在他眼中蔓延。
「你一直在騙我,你從來就不喜歡我,你和他們一樣,只想讓我死!」
蘇蘇覺得不對勁,想趕緊把最後三顆滅魂釘釘入他心臟。
他突然詭異地彎起唇。
六月的夜風,一瞬變得冰冷,拂過蘇蘇的發。
他心臟的地方,一枚藍色的鱗片幽幽亮起。
勾玉倒抽一口涼氣:「葉冰裳把護心鱗給了他!」
最後三枚釘子,撞在護心鱗上,變得粉碎。
青年的臉色像是屍體一般森然慘白,他揚手,蘇蘇倒飛了出去。
她過度使用傾世花,本就是強弩之末,被護心鱗打中,一口血「哇」地噴出來。
一柄劍橫在她脖子上。
蘇蘇心裡無限下沉,頭腦和身體全是冰冷的。三枚滅魂釘……碎了。
她的任務失敗了。
然而比這更可怕的是,青年蹲下看她,他嘴角鮮血一直流:「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蠢,很可笑。」
蘇蘇劇烈咳嗽著。
他掐住她的脖子,似哭似笑怪聲道:「我的喜歡你不稀罕,那就試試我的恨。」
蘇蘇一個字都沒法說出來,護心鱗一閃,她暈了過去。
*
「今日是十五。」
有人在她耳畔這樣說。
十五?她當時並沒有反應過來,這個詞意味著什麼。頭腦中混沌一片,縱然是夏天的夜晚,空氣的冷意依舊讓她瑟縮。
十五!蘇蘇猛然睜開了眼。
冰冷的地牢,她躺在一張簡陋的石床上,四周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石床的另一頭,一個漆黑的人影安靜坐著。
蘇蘇發現手腕和腳踝上,都被弱水捆住力量。
黑夜裡那雙冰冷的眼睛,嘲弄地看著她掙扎。
蘇蘇的心無限下沉。
「很害怕是不是?」他低聲笑道,神經質般開口,「孤前幾日,日日夜夜就是你這樣的心情。」
「一個人身處黑暗,總盼著明日會有光。但是你看,這個世界沒人會救我,就像現在……沒人會救你。」
蘇蘇下意識去找身上的蠱蟲,啞聲喃喃道:「蠱蟲沒了……」
她的反應讓澹臺燼再次冷冷笑出聲。
蠱蟲在潛龍衛的亂箭中沒了,偏偏恰逢十五,她身上的結春蠶發作。
「你或許在背地裡笑話了我很多次。瞧啊,那個叫做澹臺燼的蠢貨,你曾經打他,罵他,折辱他,他依舊不捨得殺了你。他甚至想過讓你做皇后,像個普通人一樣老去死去。」
「他愚不可及,甚至明知道你再次離開他,依舊選擇來找你。因為怕你真被八皇子那個畜生弄死了啊。」
「可是潛龍衛的箭矢,六枚釘入心臟的釘子,讓他看清了,他真是賤。你殺我的時候,有一點猶豫嗎?」
他帶著絕望而瘋狂的語調,卻如低吟一般,在昏暗的密室里響起,甚至稱得上心平氣和。
蘇蘇心裡有種難以言說的惶恐,她身體滾燙,呼吸急促。
算算時間,結春蠶在身體裡已經一年半了,遠非第一、二次那麼淺的藥性,沒了蠱蟲,她這具身體到了不解毒就會死的地步。
她死死握緊衣襟,心裡掙扎。
想離他遠一點,可是身體裡的藥性漸漸在燃燒她的理智。
澹臺燼說:「放心,我知道你不稀罕做我皇后了。我也不會再那麼蠢,不稀罕妾?」
「你連妾都沒得做。」
「就死在這裡。」他呢喃著,如同惡魔低語,「真可惜,我沒能如你所願死掉,那你的地獄就要來了。」
身下的石床堅硬如冰,蘇蘇並沒有好受些。
勾玉沒了反應,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她難受極了,手指死死扣住身下的石床,像一條瀕死的魚,卻始終沒有向他伸出手。
澹臺燼眼裡黯淡的光漸漸變成刺人的冷漠,他起身,離開了。
蘇蘇倒在石床上,她痛苦地喘息著,眼前一片血霧,連密室都看不清晰。
血液飛速流動,她的口鼻也滲出鮮血來。
她吐出一口血,感覺自己的生命體徵在消失。
好冷……
就在她呼吸漸漸孱弱的時候,消失的腳步聲重新快步走了回來。有人握住了她的手,不知道陰狠和憤怒,哪個情緒更多寫,他殺意肆虐,捏碎了她的指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