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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卿:「哈哈哈。」
季師叔:「嘿嘿!」
廿白羽只恨自己這邊沒了道士和除妖師,沒辦法對付這兩個無賴。
空中兩物相爭,所有人都緊張地盯著它們。
連季師叔心裡也沒底,只存在於傳說中的般若浮生里,到底會發生什麼?
*
「她還要不要臉?」
「她若要臉,就該自請下堂。也不想想,咱們上清仙境,哪是她一個蚌妖該待的地方。據說她來自人間漠河,漠河你知道是什麼地方嗎,那黑水又髒又臭,看一眼能噁心到幾日心緒不定。」
「這話可說得不對,人家死皮賴臉嫁給了冥夜真君,真君現在是上清之主,我們得稱她一聲主子呢。」
這諷刺的話引來一陣嘲笑。
「誰人不知,真君厭她至極。成親快百年,連她的院子都從沒去過,真君為了聖女娶她,這百年真君在外尋天才地寶,就是為了讓聖女醒來,我聽說,過幾日聖女就要醒了,到時候哪有蚌妖的立足之地。」
勾玉變成玉鐲,跟著蘇蘇進入般若浮生中,聽到這些,它沉沉嘆了口氣。
原來漠河河底那隻妖,竟來自萬年前的上清仙境。
萬年前的蛟,只離化龍一步之遙,仙蛟實力強悍,屢次領著仙兵對戰魔族。後來成了上清仙境的主人,他名冥夜。
約莫百年前,冥夜遭暗算,他養大的聖女為他擋過一劫,二人跌落人間漠河,被蚌族小公主桑酒撿到。
桑酒救了他們,然而冥夜活了過來,聖女卻命懸一線。蚌族提出要求:冥夜娶桑酒,他們便用寶物救聖女。
冥夜同意了。
桑酒嫁去上清百年,冥夜從不肯多看她一眼。
不止是冥夜,整個上清都厭惡桑酒,所有人看來,漠河蚌族貪得無厭,脅迫真君。
蚌族明明也修仙,可是因為修為不高,性子憊懶,桑酒在上清被稱作「蚌妖」。
百年時光,她極其卑微,自己的道侶在為沉睡的聖女找天才地寶,她守著一個竹屋被人竊竊嘲笑。
今日依舊是如此,「桑酒」抱著洗好的鮫紗,又聽見她們的奚落。
「桑酒」著一身粉色鮫綃,兩隻齒白嬌嫩的玉足光著,腳踝系了一個鈴鐺。
她模樣純真,這身打扮在眾小仙看來,卻極為輕浮。
眾女故意放大聲音,羞辱「桑酒」,勾玉一陣擔憂。
它也沒想到,般若浮生中,蘇蘇竟是蚌妖的身份。
這身份說壞不壞,總比一條鯉魚一塊石頭強,可是說好也不好。
桑酒處境糟糕,比起上清仙境的眾人,她修為低下,常被欺負。
她愛蛟龍冥夜,冥夜卻厭惡她。
最糟糕的是,那位聖女快要醒來了。
但凡蘇蘇運氣好點,取代般若浮生中的聖女,喚醒蛟的難度,豈止低好幾個級別。
勾玉看著和葉夕霧模樣八分像的「桑酒」,心裡無比惆悵。
般若浮生便是這樣,蘇蘇不記得自己是黎蘇蘇,現在只當自己是「桑酒」。
勾玉哪怕跟了進來,也沒法講話,沒法提醒她,它現在就只是普通玉鐲,急也沒用。
蘇蘇頓住腳步,眾女以為她要向以往般,落寞垂淚,沒想到她突然回頭,哼道:「你們既然知道我是主子,就該閉上嘴巴。冥夜就算不愛我,我也是上清女主人。」
說罷,她將手中木盆一潑,濕漉漉的鮫紗飛出來,罩在嘴碎的小仙身上。
她們尖叫起來,撕破鮫紗以後,怒不可遏:「你……你!」
蘇蘇做了個鬼臉:「我我我,我雖然打不過你們,但是冥夜最重規矩,你們敢向我動手,明日便會被逐出上清!」
幾個人氣得臉色發紅,蘇蘇不管她們,抱著木盆,鮫紗也不要了,往竹屋中去。
進了屋,她臉上的笑才黯淡下來,坐在桌邊發呆,一直到月亮出來的時候。
她換上一身莊重的碎金色衣裙,規規矩矩穿好鞋,拎著琉璃燈盞出了門。
上清仙境煙霧常年不散,她揮袖拂開霧氣,朝著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宮殿走去。
越靠近,心中酸澀的感覺越強烈。
待看見那處燈火通明的時候,她揉揉心口,輕嘆了口氣。
她們說……聖女要醒了。
她醒來,冥夜會更加討厭自己。
蘇蘇心裡十分難受,因為這個認知,她的自尊讓她想掉頭就走,然而想想漠河下的父王和子民,她沒辦法掉頭回去。
她拎著燈盞上前,小仙婢見了她,屈身行禮。動作很恭敬,神色卻不是那麼回事,在上清仙境,桑酒仿佛是最骯髒的存在,若不是冥夜治下森嚴,又重規矩,恐怕她活不到今天。
她卻總因為這些,對他心存希冀。
仙婢說:「真君說了,公主來了可直接進去。」
蘇蘇頷首,不去探究仙婢語氣,拎著燈盞走了進去。
玄色百鳥屏風後,一個盤腿坐著的影子隱約可見。
見了他,蘇蘇心跳情不自禁加快,心裡生出幾分期待又歡喜的滋味來。
然而她想到自己是來做什麼的,泄氣地垂下肩膀,恭恭敬敬跪下:「求真君,借舍利子給蚌族一用。」
漠河每隔十年會漲水,河底動盪,蝦兵蟹將死傷無數。
也難怪嘴碎的仙子會說漠河又髒又臭,因為這是現狀,現狀如此,淒涼又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