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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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秘書為許宥利拉開車門,等他下車站定,忙近前幫他整理了衣帽。許宥利昂著頭,抬手緊了一下衣領,這才對著金秘書擺了擺手,讓他上車離去。

  隔著玻璃窗,許昌賢將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他搖了搖頭,徑直走到書桌前取出一根雪茄銜在嘴上,找了洋火擦著,將它點燃,而後走到沙發上默然坐下,只管吸菸。

  不多時,便聽見柳悅琴的說話聲,繼而書房的門被敲響了。得了許昌賢的回應,柳悅琴與許宥利一道進了書房。

  「昌賢,老四回來看你了。」柳悅琴道。

  許昌賢抬頭看了一眼他們母子,指了一下對面的沙發,淡淡道:「坐吧。」

  許宥利本就是被柳悅琴打電話催著來見他,此時看見他這個神情,心裡便有幾分不爽,只是礙著柳悅琴的面子,便坐了下來。

  「昌賢,宥利公務繁忙,你不要跟他計較。」柳悅琴開口道。

  「公務繁忙?忙著哪門子的公務?」許昌賢冷冷道。

  「你這個人,好端端的,怎麼講話陰陽怪氣的?」柳悅琴蹙了眉。

  「母親,不妨事。」許宥利拉了她一下,轉頭對著許昌賢道:「您找我回來如果只是為了擺臉色給我看,那我看到了,我就不在這裡礙您的眼,告辭!」

  「宥利,你這是做什麼?這才剛回來,怎麼就要走?」柳悅琴拉住他。

  「果然是東洋人的大參贊,脾氣倒是長了不少。」許昌賢冷笑一聲,「如今我這個老子是沒什麼用處,你當然不需要將我放在眼裡。不過,我要提醒你,東洋人的飯不好吃,你好自為之!」

  「這口飯好不好吃,我也不是向您討來的。這份心,您還是留著操在別處吧!」許宥利一臉不屑道。

  「你要是不姓我許家姓,你當我稀罕操你這份心嗎?」許昌賢慍色道。

  「好了,你們兩個,不見面還好,一見面就唇槍舌戰的,你們這樣還要不要我活了!」柳悅琴道。

  「他有今天,還不是你給慣的?從小到大,說幹什麼就幹什麼,沒有一點章法規矩!」許昌賢道。

  「我做了什麼事情要您這樣反感?」許宥利忿忿道:「養不教父之過,您不要現在來責怪我母親。我不好?那您當初幹什麼去了?」

  「你…」許昌賢黑了臉,手上的雪茄灰被抖動得掉落在了地上。「我為什麼?你難道不清楚嗎?」

  「兩個月前,東洋人開的那個會議,公然宣稱『惟欲征服中國,必先征服滿蒙;如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中國。』他們已經這樣**裸的顯示出了自己的野心,你卻還在為他們做事!」

  「原來是因為這個!」許宥利冷笑一聲,「我只是做商務的工作,只管如何掙錢獲利,這些個軍政的事情,輪不到我來操心。」

  「軍政商從來就不會分家,東洋人的野心已經這樣明顯,你還在執迷不悟,難不成你日後要做個賣國賊嗎?」許昌賢道。

  「您不用拿這些大道理來和我講,我做什麼事自然有我的道理。」頓了頓,許宥利又道:「日本人也好,中國人也罷,說一千道一萬誰能讓老百姓豐衣足食誰就能做主講話。您瞧瞧這些年這個國家,軍閥割據,四方散亂,經濟崩盤,有哪一點是為了老百姓?您口口聲聲說我要做賣國賊,您倒是沒有賣國,可您當年也是政府要員,您又為這個國家做了什麼?」

  「你…簡直強詞奪理!」許昌賢道。

  「我不過實話實說而已。」許宥利卻笑起來,「哦,我還忘了告訴您,我如今不再是副參贊,已經是商會副會長了,這下您不會再覺得我是靠了您的聲望吧?」

  「四哥,你怎麼可以這樣同父親講話!」許楉桐終於忍不住,推門進來。

  「小六,這裡不關你的事。」許宥利沉聲道。

  「怎麼就不關我的事?」許楉桐走近前,「四哥,你瞧瞧這些年你都做了什麼?」

  「我做了什麼?我有錯嗎?」許宥利反問道。

  「你是我的親哥哥,你做了什麼我都沒有正面來問過你。」許楉桐有些激動起來,「可是你自己良心上真的好受嗎?」

  柳悅琴見許昌賢的臉色愈發的難看,忙過來拉了一下許楉桐。

  「小六,別當著你父親的面信口開河!」

  「讓她說!」許昌賢道。

  「小六,你四哥只是跟著東洋人做事,他又沒去殺人放火,你話不能那樣胡說。」柳悅琴道。

  「我胡說?母親,您問問他,他做的事跟殺人放火有差別嗎?」許楉桐道。

  「小六,這話你憋在肚子裡幾年了,是不是很難受?我知道,你是為黃家鳴不平,可那又關我什麼事?」許宥利冷冷道。

  「對,不關你事!」許楉桐定定地望著他,「午夜夢回,你真的能睡安穩嗎?」

  「等等,你們兩個究竟在說什麼?」柳悅琴拉住許宥利的手,「老四,你剛才說什麼黃家,到底怎麼回事?」

  「母親,沒什麼,您不要瞎想,我要走了。」許宥利站起身道。

  「你把話給我說清楚!」柳悅琴臉上已經變了顏色,「我一直奇怪,為什麼這麼幾年,不論我說什麼,只要提到你,鴻煊他們兄弟幾個便會把話岔開。那年芊芊抓周禮上,黃家的三兄弟也不曾與你講過一句話。原來,你們之間真的有事瞞著我!」

  「母親,誰都知道他們家老大敗了家,害死了他父親,自己又犯了抑鬱症自殺身亡,關我什麼事?」許宥利道。

  「小六,他不說,你說!」柳悅琴望著許楉桐道。

  許楉桐心知自己剛才有些魯莽,可是事已至此,索性把話挑明。

  「母親,讓鴻燁表哥借貸炒股的人是他,讓姨母家商館出現問題的人是他。」許楉桐咬了一下唇,「跟廖玉鳳勾搭成奸的還是他!」

  柳悅琴定定地望著許宥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宥利,楉桐是同我開玩笑的對吧?你姨母家的事情跟你沒有半分關係對嗎?」

  看著柳悅琴的神情,許楉桐有些懊悔自己剛才的衝動,可話已出口如同覆水難收,只得硬著頭皮去勸慰她。

  「母親,好在姨母家現在也算緩過來了,您不要生氣了…」

  許楉桐話音未落,只見許昌賢站起來揚手打了許宥利一巴掌。

  「我怎麼養了你這樣一個逆子?黃家哪點對不住你,你要這樣去陷害他們?」

  「哪點對不住我?黃鴻燁搶走了我心愛的女人,我難道不應該恨他嗎?」許宥利一臉恨意,「還有你,如果不是你那迂腐的腦子,我就可以堂堂正正的把她娶進門,又何至於發生這些事情?」

  「我恨,恨這個世界的不公,恨這個舊家庭,更恨他們的背叛!我沒有做錯,沒有!你這一巴掌打得好,從現在開始,許宥利不過是個代號,我跟你再沒任何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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