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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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卿卿合上書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一點了。她打了個哈欠,覺得肚子有點餓,便一手扶著腰站了起身。

  黃鴻煊隨著黃廷承去了天津公幹,她也不想再驚動秋霞與蘭萍,便踏著鞋走到外間,拉開立櫃的抽屜,從點心盒裡取了塊杏仁酥,又從溫水壺裡給自己倒了杯茶,這才往窗前坐了下來。

  窗外樹梢上掛著一輪明月,許是微風徐來,樹影婆娑,靜寂的院子裡清晰可聞簌簌的聲響。

  「卿卿,嘗嘗這個杏仁酥,剛出爐,還熱乎著呢…」林卿卿咬下一口杏仁酥的時候,腦海里浮現出了當年與許楉桐一道在北京逛大柵欄的情景。

  即便在許楉桐的堅持下,柳悅琴不得不同意了她與龔家瑤的婚事,可林卿卿還是不能釋懷。她清楚地記得那天龔家瑤應下婚事時,眼睛裡的悲傷與無奈。她很想勸許楉桐放下一意孤行的愛情,可轉念想到他們酒後犯下的過錯,又不忍心再去阻止。一個失去了最寶貴貞潔的女人,除了嫁給對方,似乎也沒有其他的路可走。

  月光下,林卿卿關了燈,放下杯子,雙手合十,她現在能做的只有祈求上天,保佑許楉桐在婚後相伴的日子裡可以得到龔家瑤的愛情。

  林卿卿思緒萬千的檔口,忽地肚子裡的小東西動了一下。她輕輕撫摸著隆起的腹部,忙將心緒平靜下來。生命真的特別神奇,自從第一次感覺到胎動,她心裡的那份母愛便不自覺地散發了出來。

  「外面有月亮,不需要手燈了。」林卿卿忽然聽到窗外有人在講話,繼而就是隔壁開門與關門的聲音。

  「三少奶奶,月光都被外面這樹葉給擋了,您還是帶上吧。」林卿卿聽清楚了,這是廖玉鳳房裡小玉的聲音。

  「拿著也不能開…算了,你送我過去吧,大半夜的,外面也沒一個人,看著有點慎得慌。」廖玉鳳的聲音雖小,可在這寂靜的夜裡,林卿卿還是能分辨的出來。

  「您這麼晚了還去,表少爺能等著嗎?」小玉問道。

  「你給我閉嘴!不現在去,難不成還趕著所有人都醒著的時候去?」廖玉鳳冷著聲音道。

  林卿卿心裡一怔,便稍稍貼近了窗戶。

  「你先走幾步,去看看巡夜的在不在客房附近,別讓人瞧了去。」廖玉鳳囑咐小玉道。

  等她們兩個的腳步聲遠去,林卿卿這才尋思起她們的話來。

  這些日子家裡沒有其他客人,唯一住在客房裡的就是今早說來杭州公幹的許宥利。林卿卿想起剛才小玉嘴裡的「表少爺」,加上廖玉鳳這夜半三更的悄悄出門,這麼一聯想,倒驚出了一身冷汗。

  廖玉鳳推開虛掩的房門,見許宥利正歪在沙發上看報紙,便笑道:「你就這麼開著門,是料定我會過來嗎?」

  許宥利道:「你來的還挺早,我猜著你還要個把鐘頭才能來,真是難得。」

  廖玉鳳反手鎖了房門:「怎麼,是不想這麼早瞧見我?」

  許宥利放下手裡的報紙:「就算我說錯話還不行嗎?這幾次我來杭州,你哪次不是一兩點鐘後才過來的?」

  廖玉鳳走近前:「現在天亮的越來越早,我要是還等到兩三點鐘來,又是講不了幾句話就要起身。」

  許宥利一把將她拉進懷裡,貼著她的耳畔道:「哪次不是讓你盡興盡意的…」

  烏雲遮住了月光,窗外是連天漫地的一片漆黑,遠處傳來野貓的叫聲。

  一番顛鸞倒鳳,廖玉鳳顧不得嬌喘未息,便問許宥利道:「黃鴻燁的帳,你查到了嗎?」

  許宥利扶了個枕頭靠上,這才道:「你還當真有意思,好歹我們也算是對鴛鴦,不容我喘口氣歇歇,就來問他的事。」

  廖玉鳳也靠著床頭坐了起來:「誰跟你是鴛鴦?講這樣的話,不覺得自己昧良心?」

  許宥利調笑道:「剛剛還和我巫雲楚雨,這會兒說鴛鴦怎麼就不肯認了?」

  廖玉鳳冷哼一聲:「鴛鴦是什麼?成雙成對結伴同行,雄鴛對雌鴦那可是忠貞不二,哪跟你許少爺似的,到處拈花惹草。」

  許宥利搖頭笑道:「哎呦,這話我怎麼聽著醋味十足呢?」

  廖玉鳳斜他一眼:「我犯得著吃你的醋嗎?不過是一些道聽途說的話罷了。」

  「哦?」許宥利道:「我在上海,你在杭州,怎麼就能道聽途說了?你倒是跟我說說,都聽了什麼話來?」

  「你許公子許參贊如今也是上海灘響噹噹的人物了,被我聽來點傳聞也不稀奇…」廖玉鳳譏笑道:「東洋的女人聽說講話都軟糯的很,藝館裡的花酒是不是也特別香啊?」

  「還不承認是吃醋了…」許宥利伸手攬住她,「那些女人怎麼跟你比?偷吃的東西,總是最香的…」

  「得了吧,我們不過各取所需,我吃的你哪門子醋。」廖玉鳳口是心非道。「行了,趕緊說說,帳的事有眉目了嗎?」

  「他出手還真夠闊綽,這前前後後查下來,可不是一筆小數目。」許宥利道。

  「我前些日子套過大嫂的話,他們房裡除去月錢,應該沒有其他進項…」廖玉鳳道。

  「你這樣聰慧靈透的人,怎麼也改不了婦人之見?」許宥利不等她講完,便打斷道。「黃鴻燁守著商館往來的大帳,怎麼會去動家裡那點私帳上的腦筋?」

  「那你的意思,他動了商館的錢?」廖玉鳳聲音里有掩飾不住的激動。

  「這麼大一筆錢,不動他黃氏商館的,還能從天上掉下來不成?」許宥利反問道。

  「哼,我就曉得這世上沒有什麼大公無私的人。」廖玉鳳撇了撇嘴,又道:「大嫂那天一口一個『我們鴻燁最秉公辦事,丁是丁卯是卯』,可真夠打臉的。」

  「你這女人,日後還真不敢得罪你。」許宥利道。

  「你這話什麼意思?」廖玉鳳斂了笑容。

  「沒什麼意思,我隨口一說,你不用當真。」許宥利道。

  「我最討厭講話講一半的人…」廖玉鳳推開許宥利,與他面對面道:「我不跟你開雄辯會,只是我同你講,黃鴻燁必須要倒…」

  「那你要怎麼謝我呢?」許宥利眯了眼笑吟吟地望著她。

  「這不是天還沒亮嗎?」廖玉鳳一記媚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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