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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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謂的相顧無言並不是只在情人之間。許楉桐坐在林卿卿的板床上,定定地望著她。

  那天接到黃鴻煊的電話,告知了林卿卿的消息,許楉桐再也按耐不住了,顧不得柳悅琴的反對,搭上南下的火車便趕了過來。

  還是林卿卿先打破了僵局:「楉桐,對不起…」

  許楉桐微微漲紅的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只依舊盯著她,過了半天,忽然大聲道:「對不起?你輕輕鬆鬆一句對不起就打發了?林卿卿,你真有本事,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當我是什麼?你有想過我的感受嗎?」

  林卿卿心痛如絞,只是她不能將實情告訴許楉桐。此時聽她這樣問,林卿卿只低著頭輕聲道:「楉桐,是我不好,害你為我擔心。」

  「你不好,你是不好,非常不好!你一直說我們兩個就像親姐妹,你會永遠陪在我身邊…你現在的所作所為,有哪一點把我當親姐妹了?說走就走,你這麼決絕這麼狠心嗎?」許楉桐一股腦的將憋在心裡的話道了出來。

  「你可以不珍惜我們之間的情誼,可你總不能讓我這麼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啊!為了你,每次和祖母通電話,我都要想法設法編謊話騙她老人家;為了你,我頂撞父母不去上學,每天守在家門口只怕錯過你回來…你呢?你每晚睡在這裡,良心可有不安?」

  林卿卿的頭更低了,一顆豆大的淚珠滴落在了衣襟上。過了半晌,她才勉強壓制住悲傷,輕聲道:「楉桐,你對我的好一直都在我心裡…你相信我,我是真的願意永遠陪伴著你的…」

  許楉桐見她這樣,心裡一酸,道:「鴻煊哥哥同我講了,你是為了躲他…可你就是為了躲他,也不該瞞著我啊!」

  「我和鴻煊哥哥一樣,每天都在想念你,到處在打聽你的消息…」

  林卿卿沒有解釋,緩緩抬起了頭,看見許楉桐眼裡也泛著淚光,心頭猛地一緊,便抱住了她,在她耳畔輕聲道:「楉桐,我再也不會不辭而別,再也不會…」

  等到彼此鬆了手,林卿卿一邊為許楉桐抹著淚,一邊道:「楉桐,以後的日子還很長,我會一直陪著你…」

  許楉桐輕輕推開她的手,破涕為笑道:「誰要你一直陪著我…難不成你還跟著我一道嫁人啊?」

  林卿卿也擠出了一絲笑容:「不嫌臊,又提要嫁人!我就是想陪著你,我有很多話要同你講。」

  許楉桐道:「我幾時嫁人還不知道,可你就快嫁人了。」

  林卿卿羞紅了臉:「楉桐…」

  許楉桐抿嘴一笑:「鴻煊哥哥電話里已經告訴我了,他要跟姨丈和姨母表明心意,他是鐵了心要娶你的。卿卿,你不要再逃避了,你應當為自己爭取幸福!」

  林卿卿眼裡有了光:「在這之前,我以為自己心裡已經放下了。可那天重新遇上鴻煊,我就知道自己逃不了了,不論是天意還是心向,我都不會再去傷害他。楉桐,謝謝你,一直這樣支持我!」

  黃廷承沒料到許楉桐竟在這個節骨眼上來了杭州。

  許楉桐由管家黃福良領著入了書房,一眼就瞧見跪在地上的黃鴻煊,心裡大概明白了幾分卻並不作聲,徑直朝向自己迎來的黃芳蕙走去。

  「楉桐,快來,我母親念叨你好幾天了。」黃芳蕙一邊伸手拉許楉桐,一邊道。

  不等許楉桐答話,柳韻琴也起身迎了過來:「你母親打來電話,講你來了杭州,我天天派人往火車站接你可都撲了空。阿彌陀佛,你平安來了就好。」轉頭對著立在門口的黃福良交待道:「快打個電話給許太太,告訴她楉桐到家了。」

  等黃福良應下轉身離去,許楉桐道:「姨母,我先去了餘杭找卿卿。」

  柳韻琴笑容忽地僵住了,瞟了一眼身旁面無表情的黃廷承,才道:「來,先坐下說話。」

  許楉桐卻沒有挪動腳步,向黃廷承問了聲好,便道:「鴻煊哥哥做什麼跪在地上?怎麼看著這麼憔悴?」

  黃芳蕙道:「鴻煊這倔脾氣,惹了父親生氣,楉桐你來的正是時候…鴻煊,有什麼話起來好好跟父親商量。」

  黃廷承指著黃鴻煊道:「楉桐是客,你別在這裡丟人現眼,趕緊給我起來滾回你房間去。」

  黃鴻煊抬頭道:「楉桐不是外人,您不答應我和卿卿的婚事,我便跪著不起來。」

  「你!」黃廷承只覺臉上無光,憤憤道:「我真是家門不幸,出了你這樣的逆子!」

  黃芳蕙心裡一驚,她知道父親是極要面子的人,當著許楉桐的面,黃鴻煊只能好好相求,哪裡再能講蠻。她滿眼渴求地看著柳韻琴,希望她能出聲講個情。

  柳韻琴會意,她本就心疼兒子,這會兒趁著許楉桐的到來,忙藉機道:「有什麼事,坐下來慢慢再商量。楉桐剛來,你這板著面孔,是讓哪個瞧?好了,鴻煊,你先起來,送楉桐去客房休息一下。」

  黃廷承還未來得及表態,許楉桐卻開了口:「姨丈,我今天來,就是為了鴻煊哥哥和卿卿的婚事。」

  看了一眼瞠目結舌的柳韻琴與黃芳蕙,許楉桐接著道:「姨丈,卿卿是我帶進門的,今天既然事關他倆,那我也想講講我的意見…說句不知羞的話,我知道母親和您二位都有心促成我和鴻煊哥哥,可是我們兩個之間只有親情。」

  說話間許楉桐瞟了一眼黃鴻煊,繼續道:「姨母您是了解我的,要是我不情願的事情,誰也強求不來…我已經跟母親講明白了,縱是逼著我和鴻煊哥哥成婚,日後也會離婚。」

  畢竟說話的是許楉桐,黃廷承強壓著火氣不好發作,轉過身走到書桌前,將手裡的雪茄狠狠地掐滅在煙缸里。

  許楉桐卻不理會他的反應,只自顧自道:「論出身,卿卿是不好,可是那又怎樣,我父親不也是窮苦出身?我父親常常訓誡哥哥們,說娶妻當娶賢,卿卿知書識禮,曾經還冒著生命危險把我祖母從火堆里救出來,足見她的善良與勇敢。姨丈,這樣的女孩子哪點不配鴻煊哥哥?」

  黃鴻煊一臉感激地望著許楉桐,像是認可她的話,又像是在感謝,對著她點了點頭。

  黃廷承滿心不悅卻克制道:「婚姻大事原本就該遵從父母之命,可是你們進了學堂都要講究自由,我也並非不講理的人,只是鴻煊這東西,太過胡鬧,是他自己不做任何商量就當著眾人面向我宣布要結婚,他當我這個父親是什麼?莫說如今都靠我養活著,即便自力更生,那身體髮膚也是受於父母!」

  瞪了一眼黃鴻煊,黃廷承板著臉繼續道:「婚姻是件多緊要的事,你不提則罷,一提起就即刻要辦。我就不明白她好在哪裡,怎麼就讓你象被攝了魂魄似的?」

  見他話里有鬆口的意思,黃芳蕙忙接話道:「父親,年輕人嘛,難免會衝動一些。這個卿卿跟楉桐妹妹相處了這麼幾年,人品好壞楉桐妹妹最能說明。如果要挑毛病,無非是她出身貧寒,可這也算不得什麼。」

  聽到她這句話,許楉桐道:「姨丈,我知道您在顧慮什麼…外人的閒言碎語大可不必擔心,楉桐早就被祖母認作孫女,這一年來她老人家常念叨楉桐,如果她出嫁,自然有祖母會替她正名份。」

  黃芳蕙藉機道:「父親,楉桐都這樣講了,您老人家就應允了吧。」

  黃廷承依舊沉著臉,卻不再出聲。黃芳蕙忙道:「鴻煊,快給父親磕頭致謝,他老人家這是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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