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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丘杉原想忍過這一陣,可是她逐漸發現,內心這股衝動如果不能被滿足,她的身體與意識正在遭受的苦楚就不會結束。

  早已被進食慾望攪亂的大腦終於遲緩地認識到這一點,又過了一會兒,大腦作出了遠離的決定。

  丘杉試著移動右腳,腳底稍稍離地之後,一股突然出現的無形力量牽引著腳尖向食物的方向轉過去,丘杉集中精神與那股力量對抗,右腳不住顫抖,腳後跟遲遲不能落下。

  蓄積半晌的力氣即將用盡,丘杉拼著最後一點力氣把腿後撤,調整好方向仰面栽倒。

  「嘭」一聲,晃動的視線定格在正上方。

  丘杉向上看著,什麼也看不清楚,紅色的霧漂浮在空氣中,朦朦朧朧,模模糊糊。

  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

  她是真的,霧是假的。

  丘杉閉上眼,控制身體不動,當她再睜開眼時,果然沒有看到那迷茫混沌的紅色的霧。

  躺在地上,保溫杯里飄出的味道離她更近。丘杉沒有吃過動物的腦,不知道是什麼味道,人腦的味道她更無法形容,她想,如果是以前,她聞到這種味道,即便不知道這是什麼也不願意去嘗試。

  她把頭轉到反方向,盯著單人床的金屬支架。

  現在,只是控制身體不向食物移動就幾乎用光她的力氣,想要往床的方向挪是不可能了。腦子有些混沌,想不出別的辦法,她只能一點點地摳摳縮縮攢著力氣,攢得差不多了,就挪個幾厘米。

  這件事她做得很專心,分散了一丁點她對食物的執念。

  因為太專心,她對時間的感知下降到最低,等到她的雙手都抓住支架的時候,累得實在撐不住,鬆了口氣,忽然發覺自己的意識比剛才清醒了點。她抓著支架不敢放開,扭過頭朝食物的方向吸了口氣,大腦立刻躁動起來,但是這一次她沒用多久就壓制住了這股躁動。

  丘杉後腦勺枕在地上,眼神放空。

  想了半天,她得出一個有點奇怪的推斷。

  人餓到一定程度就會「餓過了」,對食物的欲望會降低,好像不餓了一樣。現在她這樣……也是餓過了?

  不管什麼原因,現在她對食物的欲望沒有那麼強烈,絕對是好事。

  丘杉躺在地上慢慢歇著,沒著急爬起來,回想黎翰之今天透露的信息。

  第一,這是食物。

  是所有半感染者本能渴望著的食物。

  人類的大腦……

  當黎翰之第一次打開保溫杯,她一聞到這個味道立刻就失控了,那段極度恐怖的時間裡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現在回憶起來,只記得鋪天蓋地的疼痛,她的手她的腿是怎麼動的,她沒有絲毫印象。

  那種極致的誘惑,在第一次接觸的時候根本無法抵抗。雖然很難接受,但是假如一開始黎翰之就把保溫杯丟進來,現在她已經不受控制地吃下了那些食物。

  丘杉突然想到什麼,愣了一下。

  黎翰之當時怎麼說的?新鮮、健康的大腦。

  她心道一句糟糕!難道不是她「餓過了」,而是她嫌棄這份食物不新鮮了?

  這才過了多久?

  一個小時?

  她做人的時候對食物的要求都沒這麼高。而且講道理,她都一個多月沒「吃飯」了,食物新鮮不新鮮有什麼可挑剔的?半感染者的生活作風也太奢侈了一點。

  第二,這份大腦是從活體取出的。

  也就是說,黎翰之剛剛親手殺了一個人。

  從他的語氣神情來看,他心裡沒有任何愧疚不安,恐怕這不是他第一次殺人。

  話說邢博恩一直和他接觸,怎麼就沒發現他不正常呢?

  丘杉有點想不通。之前邢博恩覺得度珍寶單純可愛,她還可以理解,度珍寶生來長著一張無辜的臉,而且和黎翰之相比度珍寶也算得上心地善良了。但是黎翰之已經有點瘋狂,應該很容易露出破綻,難道邢博恩沒有一點感覺?

  聯想起邢博恩對黎翰之尊敬有加的態度,丘杉有點無奈。

  不過,還是挺可愛的。

  丘杉想起邢博恩,心情愉快起來。

  邢博恩信任黎翰之其實有理可依,畢竟黎翰之曾經是邢博恩的導師,還總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要說邢博恩對她的信任,那才叫盲目詭異,丘杉不由樂滋滋地想:這就是愛情啊!

  第三,那個名為「新世界」組織。

  雖然沒有正面談論這個組織的情況,但在激動之下,黎翰之還是多說了幾句。

  比如他說那些感染變成喪屍的人類「活著是行屍走肉,生命沒有價值意義,被抹殺是應該的,侵占有限的資源」,這幾句很像組織的宣傳用語。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並不是在向丘杉傳輸觀念,倒如同鸚鵡學舌,把別人灌輸給他的思想背誦出來。因此黎翰之只是組織中一個執行任務的人,甚至可能不是中堅力量。

  而他話語中又常常表現出對組織的不滿,敘述自己的計劃時偏執自負,像是懷才不遇積怨成恨的跳腳報復。

  結合邢博恩私下裡對黎翰之時的介紹,丘杉在腦海里基本上把黎翰之這些年的境遇構出一個框架。

  大體是個自命不凡的科學家鬱郁不得志終於發瘋的故事。

  另外,黎翰之說他不會感染,證明組織早已經將疫苗研發成功。聽邢博恩提過上面疫苗的臨床試驗還在進行,如果把黎翰之送去研究研究,說不定會有新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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