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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像是定格了。鮮紅色的血從度珍寶手中流出,沿著劍刃流到劍柄,盈盈滴落。

  少年感染者,現在已經成了屍體,年輕的身軀不再擁有力量,倒下去,將度若飛的劍尖壓低。

  邢博恩回過神來,把丘杉從地上扶起。

  度若飛久久沒有反應,度珍寶也不敢動。半晌,度若飛聲音微顫:「……寶寶?」

  在她發聲的同時,度珍寶鬆開手滑坐在地上,臉上痴痴呆呆仿佛被嚇丟了魂。度若飛四處看著,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邢博恩提醒:「度珍寶的手在流血。」

  度若飛蹲了一半又站直,將手中的劍收回掛在皮帶上的劍鞘,然後蹲下來看度珍寶手上的傷。剛才度珍寶的動作太快,沒有留力,兩手的手掌都被劍割開了深深的口子。

  邢博恩跪在地上,彎腰檢查屍體。屍體沒有什麼特別的,邢博恩大略看了看就站起來,說道:「去車裡包紮。」

  度若飛一個指令一個動作,馬上背起度珍寶,大步朝正門走。走了幾步她跑起來,很快消失在拐角。

  邢博恩和丘杉按照自己的速度走著,邢博恩身體沒有恢復,比丘杉走得還要慢一點。

  「你走路是不是比之前快了?」邢博恩問道。

  「是。」

  「那你架著我吧,我走不動。」邢博恩說完,右胳膊摟著丘杉的脖子,把一半重量移過去。

  丘杉另一邊手裡還拎著購物籃,完全不感覺累,架著邢博恩緩慢地走到正門。

  車還在。邢博恩和丘杉把後備箱的幾個包東騰西挪,放好購物籃,然後上了后座。

  度珍寶坐在副駕駛,手已經包紮好了,依然一副嚇傻的可憐樣,直呆呆地坐著。度若飛趴在方向盤上,臉埋在手臂里,雖然掩住了表情,沉重的氣息卻從她身體每一處散發出來。

  丘杉心想,這姐姐跟妹妹的心理素質可真不能比。她惡作劇地用手裡的小瓶巧克力牛奶戳了一下度珍寶的胳膊,等度珍寶轉過來,丘杉把巧克力牛奶塞進度珍寶手裡。

  度珍寶摸摸塑料瓶,知道這是什麼了,聲音發飄說:「謝謝丘姐姐。」

  「不。」

  度珍寶坐好,自己擰了一會兒瓶蓋,扭頭怯怯地問:「姐姐,你幫我打開好嗎?」

  短暫的沉默。

  有點尷尬。

  度若飛的頭總算離開了方向盤,她靠著椅背,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然後她拿過瓶子,擰開瓶蓋放回度珍寶手裡。

  「謝謝姐姐。」度珍寶喝一口巧克力牛奶,吞咽時喉嚨「咕咚」一聲。如今上廁所不方便,度珍寶喝幾口就把瓶蓋蓋上了,費力想把瓶蓋擰緊,免得開車時不小心灑出來。

  「我來吧。」度若飛擰緊瓶蓋,把瓶子放在自己這邊。

  度珍寶的臉皺著,欲言又止的模樣,眉頭折著,還有害怕鎖在裡面。她的心理活動藏不進眼睛中,仿佛就滿滿寫在臉上,她這麼對著度若飛,由不得度若飛不心軟。

  度若飛的手懸了片刻,落在度珍寶頭頂,撫摸了一下,問道:「你知道剛才我殺的是什麼嗎?」

  「喪屍啊。」度珍寶回答道,斜過身子雙手按著度若飛的大腿,擔心地問,「姐姐,你沒有受傷吧?」

  「沒有。」度若飛說,「他……沒有完全變成喪屍。」

  度珍寶迷茫地說:「可是它攻擊你,它想咬你,它想吃掉我們。它是喪屍,對不對?」

  「不……」度若飛很猶豫,停頓一會兒,最後還是說道,「他是想讓我殺了他。」

  度珍寶縮回手,兩手無措地垂著,說不出話。

  度若飛看到從度珍寶手上紗布滲出的紅色,終究不忍心讓她難受,安慰道:「你沒有做錯。如果我不殺他,他很可能會抓傷我。你保護了我們。」

  「真的嗎?」度珍寶問道,她的語氣不是真的在問,而是迫切地想要得到承認,一旦有人回答不是,她就會陷入無盡的自責中去。

  度若飛說:「是,你做得對,你……很勇敢,很好。」

  度珍寶眼淚立馬淌下來,她連忙低下頭不讓度若飛看到自己的淚水,瘦弱的身子縮成一團。

  度若飛看著從她臉頰滑下的乾淨清澈的眼淚,腦海中突然冒出許多回憶,忘了去安慰。

  爸媽把度珍寶接進家裡那年,度珍寶四歲,那天她也去了,度珍寶被打扮得像個可愛的禮物,頭頂扎兩個小辮兒,兩邊皮筋上各系了一條緞帶,就是在蛋糕盒上系蝴蝶結的那種緞帶,鵝黃色的。

  度若飛能記得這麼清楚是因為那天小小的度珍寶抱她的時候,她不知所措,摸了一下度珍寶的小腦袋,結果把一條緞帶勾下來了,怎麼都系不成原來的樣子。度珍寶沒有生氣哭鬧,而是笑著說:「姐姐,以後你就是我的姐姐了,這兩條緞帶是我去年生日攢的,我們每人一條。」

  後來那條緞帶她一直帶在身邊,從省隊到國家隊,再到退役,到今天,還帶著。

  度珍寶第一次哭是到家裡兩年半之後,那天晚上她和爸媽在客廳爆發了劇烈爭吵,度珍寶被吵醒了,穿著睡衣跑出來,哭著抱住她讓爸媽不要再罵。那件事後來就揭了過去,爸媽也當作沒有發生過不再提起。

  過去這十五年裡,度珍寶極少哭。度珍寶的眼淚美麗珍貴,然而度若飛卻想著剛才那個被她和度珍寶殺死的少年的眼淚,痛苦的渾濁的不值一錢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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