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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他一點也不乖,一點也不棒,他是學堂里進度最慢的學生,別的孩子都開始被論語春秋了,他的三字經還沒學完。

  而且他們總是嘲笑他的名字,說他的名字比草都輕賤,天輕天輕,老天爺都輕賤他,可不就是輕賤嗎?!

  這些他都忍了,都是事實。反正以後他都會趕上來的,才不會和這些人置氣。

  學習了一段時間,不知不覺他的思想變化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變。

  他忍了,別人卻當他好欺負。

  在他面前罵他娘是青樓里的花魁,一雙玉臂千人枕,一點朱唇萬人嘗。他氣的發抖,和他們打了一架,最終他被記過,那些人就罰的比較慘了,被打的也有,被禁足的也有。他聽說,他母親如今正得盛寵,他自然也是子憑母貴。

  長大了一點,他也明白什麼是盛寵了,那個被他叫做父皇的男人有很多兒子,他只是其中一個。這個宮裡所有的人都聽這個男人的,他喜歡誰大家就怕誰,所有人都要盡力爭奪他的喜歡。

  可他不想,他不想去搶一個人的寵愛,他只想變成他那樣的人,讓所有人都怕他,再也不敢欺負他和娘親。

  為了達到這個願望,他接近了一個人,一個連他父皇都要敬三分的人——國師拾歡。

  他用盡一切辦法接近她,打聽她的喜好,裝出一副對她崇拜至極的樣子,知道她要收徒弟,便纏著她一直問問題,將所有能用的手段都用在她身上,對她笑的青澀乾淨。

  他不愛笑的,可又不得不笑。如今他母親的盛寵已過,要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裡帶著母親好好的活下去,他就必須變得有價值,對父皇有價值,對國師有價值。

  而這個價值的體現,就是讓國師拾歡收他為徒。

  可國師拾歡冷的不像個人,每天石頭一樣看著他在她面前上躥下跳,像傻子一樣,她連個眼神都不會多給。

  直到一個人來,一個長相很年輕俊逸,大概二十多歲的人來找國師拾歡,拾歡恭敬得叫他師父。這個男人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他,當場讓拾歡收他為徒,拾歡有些猶豫,卻還是答應了。

  他心裡忍不住竊喜,不喜歡他又怎樣還不是要收他為徒。雖然心裡這麼想,面上卻是感激至極,一拜三叩拜了師,父皇看他的眼神也變了,他知道他終於從他這麼多兒子中脫穎而出了,離那個位子又進了一步。

  「大人,我們要把皇上帶回去嗎?天兒這麼冷……」

  枯樹下他抱著酒罈,在寒風呼嘯的大雪中呼呼大睡,凍得臉通紅,俊逸的臉趴在酒罈上變了形,夢囈著哭著喊娘親。

  拾歡看了眼他懷中的酒罈,眼中平靜無波,淡淡道:「不用了,去通知安品,讓他帶人過來,我們回去吧。」

  明香有些猶豫,「就讓陛下一個人在這裡待著不好吧,大人。畢竟今日宮人人多。若是讓外國使臣看到了……」

  拾歡冷冷打斷她,「他今天丟的人還不夠嗎,能有比這更丟人的事情?」她看也沒看轉神離開,腰間的骨鈴帶起一陣輕響。

  鳳天輕趴在酒罈轉過頭,迷迷糊糊動動嘴,一句帶著溫情的師父脫口而出。

  拾歡離開的腳步頓了一下,猶豫半晌後頭望去,他的臉埋在胳膊里,一聲聲叫著師父,想當初他剛拜入門下,總跟在她身後乖乖巧巧天真無邪時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不會這麼輕易原諒小鳳的,下一章借著虐他

  第34章 骨香(5)

  鳳天輕眉頭緊皺, 嫣紅的嘴唇輕輕顫抖,夢裡火光沖天,宮門口一條白綾掛著的女屍搖搖晃晃, 往日溫柔的臉變得青紫, 舌頭長長吐出來,猙獰又可怖。

  小小的他想去摸她被燒焦的身體, 被身後的侍女慌忙拉開。

  拜師成功的那一天他沒了娘。那個被他稱為父皇的人發了很大的脾氣,不是因為娘親死了,而是因為馬上就是百花會, 宮裡被燒死了人不吉利。

  而那個男人面對他,礙著國師的面子, 還不得不裝出一副慈父的樣子,卻連摸一下他的頭安慰一下都不肯, 他知道,這個男人怕他身上帶了什麼髒東西衝撞了他,他不是不肯,是不敢。

  那時候他親眼看著一群人把娘從白綾下取下來,帶著厭惡的表情把她燒焦的屍體丟入亂葬崗, 像丟了垃圾一樣丟在路邊,任野外的野狗啃食。

  之後他被接到了離冷宮很遠的宮裡生活,有時候爬上房頂俯視偌大的皇宮, 他常常能看見被人按進雪裡拳腳相加的可憐蟲。那時候他就在想, 如果不是師父在的話, 他的處境大概也就是這樣吧。

  而師父如果只是一個普通人,沒有這滔天的權利,大概也會和他母親一樣,被人設計死在宮裡, 布置成自殺的樣子,連真像都不許人查,就這麼徹底消失在這個世上,除了一兩個人,再沒人記得。

  所以說,權利真是個好東西,能在最無助的夜裡,給人最大的安全感……

  「大人……」明香猶豫地喚了聲回頭的拾歡。

  拾歡抿緊唇,眼中複雜,半晌拂袖而去道:「隨你吧。」

  明香知道,大人這是默許了。

  雖然她如今對這位從小看著長大的小皇帝早就沒了丁點兒好感,但他這個皇帝凍死在這兒,祈安必定大亂,如今各國虎視眈眈,到時候受難的還是祈安百姓。

  她匆忙出去叫了兩個小太監把鳳天輕扶回寢宮,然後進了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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