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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良久,他緩緩開口,聲音已沙啞。

  她又重新踏進那間屋子,這次不是一個人。

  他也不是一個人。

  牌位已許久沒擦拭,滿是灰塵,看不清上面的字。

  盛辰南輕輕擦去前面其中一塊牌位的塵埃,動作溫柔小心。

  她心情複雜,更多的是不忍。

  他拿起塊牌位,驀然許久,最後遞給了她。

  蘭兮不懂他的意思,只小心接過捧著,那塊牌上,沒有字。

  「這空白的靈位是?」她怔怔問道。

  盛辰南沉默看著牌位,喃喃道:「這是我給自己留的位置。」

  「……你胡說八道什麼!」她聞言心裡一怵,驀地將手裡的牌位摔倒地上:「你什麼時候是如此悲觀的人了?」

  盛辰南自嘲笑道:「我隨時都可能死在沙場上,不知屍首何處,給自己備好後事也無不妥……」

  「你再胡說我就動手打人了!」蘭兮不悅。

  他應該是那個孤傲尊貴的戰神將軍,睥睨一切,不該如這般頹然悲觀。

  「你一定能活得好好的,長命百歲,一生永樂,」蘭兮呼出一口氣:「大家在天之靈,一定都是希望如此的……」

  盛辰南目光灼灼地看著她,默默撿起她丟在地上的牌位,撫過上邊的字,又看了良久。

  「啪——」

  牌位折斷。

  「你說的對,牌位……是給故去之人的。」他輕聲道,隨即走到門檻處,在外邊坐了下來,像是在守著這屋一般。

  盛辰南闔上眼,頭靠在門框上:「阿池在林道外候著,你去問他要些酒來。」

  蘭兮點點頭,嗯了聲,輕步離去。

  第21章

  深長的小道外, 池歸果真在那守著。見她從裡邊出來,沒有驚訝,只是臉上難斂憂容。

  「公主, 將軍他……還好麼?」

  蘭兮朝他笑了笑:「沒事, 他叫我來拿酒, 你可帶了?」

  池歸很快去拿了酒來, 裝在木籃子裡遞給她。

  「東西都在裡邊了……公主,不, 夫人,將軍就麻煩你照看了,他每次來這兒……心裡都不好受。」他黯然。

  蘭兮點頭:「你放心吧。」

  「你快去吧,我會一直在這兒守著的。」

  盛辰南仍那樣閉眼坐著,直到聽見蘭兮回到院中。他才起身從籃子裡拿出幾根香, 用火摺子點燃,在靈牌前跪下閉眼合掌。

  她看了眼立著的百來個牌位, 也跟著跪下。

  盛辰南緩緩再睜開眼時,看到的是她也跪在那裡默默閉眼合掌,祈福的樣子。

  上香,供茶, 燒紙。

  無言。

  他們一起做完了這一切。

  只是他沒去拭淨其他牌位的灰塵。

  她也沒問, 那些牌位供奉的都是何人。

  「姑且……算是帶你見過他們了。」他心裡千愁萬緒,靠在原來那處地方兀自倒了杯酒,一點一點灑在地上,復又滿上, 一口悶掉。

  蘭兮輕輕在他邊上坐下, 拿了個空酒杯斟上,輕輕抿了一口, 眉頭輕蹙。

  原來這便是酒的味道,喝下去七分辛辣,三分烈,到了肚裡又有灼熱感,到底是有哪裡值得喝?

  只是邊上的人一杯又一杯,她也陪他斟了一杯又一杯。

  清晨到日暮,他們坐了一天。

  天色昏暗了下來,只有院裡的星星燭火。

  總歸是第一次喝酒,不比那人面不改色。

  蘭兮看著手中搖搖晃晃的酒杯,一飲而盡,臉頰隱約有些潮紅。

  眼前開始恍惚,突然她甩甩腦袋,轉過頭去對他低嚷了句:「盛辰南你怎麼不說話啊……」

  他終於放下酒杯看她,頭倚著門框,身心倦怠,眼神卻仍舊清明。

  「你想聽什麼?」

  蘭兮暈乎了,支著腦袋想了想道:「嗯……你為什麼成天對我冷著臉?」

  盛辰南皺眉:「……我沒有。」

  「分明就有!」她氣著說,還用力捶了他一下,可對他來說是軟綿無力。

  他抓住她亂動的手腕:「你喝醉了。」

  她掙扎出來:「我沒有!」

  「分明就有。」

  「你……」她一時語噎,閉眼哼道:「我清醒得很。」

  盛辰南將她手裡的酒杯抽出來:「那你還記得自己是誰麼?」

  「……蘭兮呀。」

  「我呢?」

  「……嗯……夫君!」半醉半醒,也有幾分可愛,嘟噥著:「你喜歡我麼……」

  他沉眸,目光深遠,良久緩緩道:「如果我有事瞞著你,你會不會……」

  她連著喝了不少,後勁倒真不小,此時正暈乎著,覺得他的聲音太輕,也沒聽清他說了什麼。

  良久,她似是睡著了,支著下巴手一滑整個人向側著倒了下去,穩穩地倒在他伸出的臂膀里。

  他慢條斯理地將她的頭輕輕靠在肩上。

  不知何時,夜空已是滿天星斗。

  星光皎潔,明河在天,四下無人聲,一整晚,只有女子偶爾低語的夢囈。

  「夫君……」

  「……」

  「……嗯。」

  誰與共醉一清宵,

  醉臥君懷夢,更訴幾千愁。

  且頓首,

  依依舊夢。

  亂花溯月,人倚楊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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