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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壇之後,有一條小徑,因為昨天下過雨,路面仍是潮濕泥濘。兩旁是不知何年何月種下的芭蕉與甘蔗。走了大約二十分鐘,程立蹲下來,輕輕揭開一片樹葉——四分之一大小的鞋印。

  一路而來,那人都將足跡清理得很乾淨。但再完美的處理,也會留下痕跡。

  他站起身,仔細查看四周的植物,撩開了一片芭蕉葉,朝右前方走去。

  他動作很慢,輕輕推開一路上的枝葉,幾乎沒有聲音,直到快接近另一片高大樹林時,才突然止步。

  在離他雙腳十厘米之處,一根兩頭綁在芭蕉樹上的絲線懸著,一端掛著一隻鈴鐺。如果不仔細看,幾乎無法發覺絲線的存在。

  程立抬腳跨過絲線,冰冷的黑眸望向倚在樹下的男人。

  幾乎同時,對方睜開眼,迅速站起身,右手已經握住一柄明亮的匕首。

  「程隊,久違了,你比我想像中快。」那人開口,聲音陰沉,他嚴重毀容,右臉有一道很深很長的疤痕,自耳邊到嘴角,顯得他面目可怖。

  「我認識你嗎?」程立冷冷出聲。

  「程隊何等身份,當然不會記得我們這些小人物。」那人笑聲嘶啞,「三年前那場火拼,那些死去的鬼魂,有沒有到你的夢裡來找過你?那裡面,年紀最小的人才17歲。」

  「白風是你什麼人?」程立盯著他,沉靜出聲,腦子裡迅速閃過當年那些毒販的臉。其中一個叫白風的男孩,雖然還沒成年,但已經犯案累累。

  「我弟弟。」那人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

  「你是白林,」程立準確地叫出了他的名字,語氣仿佛結著冰,「他罪有應得,而你,躲得過當年,躲不過現在。」

  「收起你那副正氣凜然的樣子,你以為你和我們有什麼不同?」白林望著他,眼裡滿是恨意,「你的雙手,也沾滿了鮮血,永遠都洗不掉。當年,我看著我弟弟被你們的手雷炸死,他的眼珠,飛到我面前的地上,那樣看著我,一直看著我……」

  「我從來沒想過能洗掉我手上的血。」程立面無表情,抬手將槍口對準了白林,「是你殺了馮貴平?為什麼?」

  「他看見了不該看的,說了不該說的,自然該死。」

  「你是說,他告訴了我關於白狐的消息?」

  「程隊,不要套我話,不要妄想從我這裡知道一絲一毫你想找的答案,」白林陰陽怪氣地笑著,「哦,我差點忘了,你也失去了你的女人。怎麼樣,你心裡是什麼滋味?你是不是很想知道,害死她的人在哪裡?」

  程立握緊了槍,冰沉的黑眸里瞬間起了風暴。

  「你是不是覺得無能為力,就像當初那樣?」白林的笑聲越發放肆,在寂靜的森林裡,令人毛骨悚然,「來啊,殺了我,好平息你心裡的憤怒與不平。」

  程立站在那裡,仿佛一尊沉默的雕像,足足有半分鐘。隨後,他有了動作。在白林驚疑的目光里,他緩緩垂下握槍的手臂。

  「我不會殺你,」他語氣平靜,「我會帶你回局裡。」

  下一秒,他看見白林眼裡閃過一絲詭異的光,他心裡一沉,疾步上前,但已經來不及。白林的頸間瞬間噴出了血柱——他親手割斷了自己的脖子,沉重的身體隨即緩緩癱在地上。

  「你永遠……不會解脫。」咽氣的那刻,他死死地盯著程立,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從嘴裡擠出了這句話。

  當天上午,沈尋跟著張子寧回到景清市里,先去醫院檢查了下傷口和身體狀況,確認一切正常,又一起回到局裡。

  「程隊回來了嗎?」快下車的時候,沈尋狀似無意地問。

  「他沒跟你說嗎?」張子寧有點驚訝地看著她,心想,你們的關係應該更近呀。

  「他跟我說什麼?」沈尋一頭霧水。

  張子寧立即腦補——程立性格向來冷沉,估計談戀愛也不會像別人那麼肉麻黏膩,不想讓沈尋知道太多也是不想讓她擔心,於是笑了笑:「哦,他還沒回來呢。」

  沈尋點點頭,下了車。

  這一天沈尋幾乎窩在自己宿舍,整理之前的採訪備忘和稿子。只是有時會忍不住點開微信,刷朋友圈,掃一下工作群,但最後手指總會落在那個名字上,Morpheus。明明知道,和他的對話就是那些,明明知道他並沒有發新的信息過來,可還是不由自主,一看再看。想要和他說點什麼,問他在哪裡,一切可好,每次打上兩三個字,卻又覺得怎麼都不合適,還是刪掉。

  王小美記掛她手臂有傷,中午給她買了飯菜送上來,晚上又到宿舍陪她一起吃飯。

  沈尋邊吃飯,便覺得小姑娘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自己的臉上,邊忍不住笑了:「我臉上開花啦,你一直這麼看著我?」

  「就是覺得你挺好看的。」小美臉一紅,有點不好意思。她心裡感嘆,從外形來說,尋姐和程隊確實是絕配啊,一個嬌柔甜美,一個高大俊酷。想到這裡,她腦海里浮起張子寧說的那句「老大和尋姐親過了」,情不自禁地聯想出一幅畫面,頓時臉更紅了。

  見沈尋狐疑地瞅著她,她一急,冒出一句:「尋姐,你不怕程隊嗎?」

  「為什麼怕他?」沈尋挑眉,「他人挺好的呀。」

  「嗯,他人是挺好的,就是不大愛笑,氣場太強,」小美點點頭,「我們都覺得他是個好老大,但還是有點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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