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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三哥,請您相信我,」阿震恭恭敬敬地朝程立點頭哈腰,「這幾年我在裡面受夠罪了,現在就想做點本分事情,這種東西,我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沾。」

  「那剛才你下面的人說老闆不在?」程立瞅著他,淡淡出聲。

  「我不知道您親自來了……」阿震尷尬地撓了撓頭,「您放心,我一定會徹查我的場子。」

  程立盯著他,沒有說話,長指捏起那個小袋子,有一下沒一下地在桌上敲著,像是在掂量著他說的話的真假,又像在琢磨別的什麼事情。

  整個房間裡,安靜得只剩下輕輕的敲擊聲,氣氛沉悶得令人窒息,程立臉上卻是風輕雲淡。大約半分鐘後,他嘴角輕輕揚起:「好啊,我相信你。」

  阿震連聲致謝。

  「累不累?」程立轉頭看向沈尋,唇際笑意更深,「咱們回去吧?」

  沈尋微笑點頭。

  「際恆,今晚叨擾了,你們繼續玩,我們就不陪你們了,」他站起身,「下次一起吃飯。」

  「好,下回別這麼嚇唬我這些沒見過世面的兄弟了,」江際恆起身笑道,「我送送你。」

  「不用。」程立擺擺手,順勢握住了沈尋的手,牽著她拉開了門。

  手背覆上的溫暖讓沈尋心裡怦地一跳,她像個木偶似的,一路被他牽著,下了樓,走出酒吧。直到走到車前,他才放開她的手。

  車開出了幾百米遠,沈尋看著他的側臉:「程隊,我配合得可好?」

  他目光直視前方,語氣淡淡的:「還不錯。」

  「那就好。」她點點頭,沒再說話,望向窗外深沉的夜色。

  「不好奇我讓你扮演的角色?」不知過了多久,他問,聲音低沉。

  「這場戲是你主導的,我只需要按你的劇本去演,反正不是主角,其他什麼角色又有什麼要緊?反正你一定有你的理由。」沈尋淡笑。

  「也是,你本來就是來看戲的。」他看了她一眼,目光沉靜。

  「我把你放在大門口,你自己走進去行嗎?」車快到公安局時,他問。

  「你不回去?」沈尋忍不住問了一句。

  「我住外面。」他答。

  「哦,家裡有人等吧。」她微微一笑。

  他瞅了她一眼,沒說話。

  「晚安。」她正要開門,卻被他叫住,「等下。」

  她回首困惑地看向他。

  「手臂讓我看下。」他淡聲道。

  「看什麼?」

  「不要糊弄我。」他黑眸一暗。

  沈尋推門就要離開,他卻捉住了她的手腕,迅速將她的袖子往上一擼。

  她臉色一變。

  程立也是面色微沉。他視線所及之處,雪白的藕臂上一道青紫的瘀痕分外明顯,看顏色,對方下手很重,她一個女孩子一直忍著一聲不吭,真是不容易。

  「沒骨折?」他摁了摁傷處,看到她吃痛,蹙起了眉頭。

  「沒有,」她搖頭,「剛才就確認過了。」

  他緩緩鬆開手掌,卻又瞬間凝眸。

  她的手腕上,有一圈文身。

  他明白她剛才表情不自在的原因了。

  「你自殺過?」他問,凝視那一圈蓮花圖樣,語氣直截了當。

  沈尋的心臟驟然一縮。

  她知道,她逃不過他的眼睛。這個男人,根本容不得他對面的人有一點逃避和隱瞞。

  「嗯。」她痛快承認。

  「那天我說過,我不怕死,也不需要你保護。你說,一個自殺過的人,怎麼會怕死?」她看著他,聲音清冷,「程隊,我不是你想像中那種不知疾苦、虛榮嬌弱的女孩子。我只是習慣了對生活抱以更樂觀隨性的態度,那會讓我覺得好過一些。」

  在他沉默的凝視里,她下了車,快步往大門走去。

  車燈刺破沉沉夜色,一路向西,直到市區邊上一家洗浴中心才停了下來。

  程立推門進去,前台服務員見了他,恭恭敬敬地叫了聲「三哥」,把衣櫃鑰匙遞給了他。

  白霧繚繞的浴池裡,只有一個人在。程立下了水,靠在一角閉目養神。

  「帶煙了嗎?」半晌,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

  程立睜開眼,伸手從水池邊小茶几上拿了煙盒,塞上打火機,向對面扔了過去。

  煙盒穩穩地落入那人的掌中。

  「說吧,找我什麼事。」那人抽了一口煙,緩緩道。

  「城南翡翠酒吧的老闆邱震,你聽說過嗎?」程立問。

  「沒印象,他身邊還有什麼人?」

  「兩個男性。一個跟我身高差不多,左手腕有一圈龍紋刺青,聽口音是本地人;另一個一米七的樣子,右眼下面有一道疤,沒有聽到他說話。」

  「臉上有疤的那個人,是不是下巴中間有顆小痣,右手背也有一道疤?」

  程立凝神想了想,利落回答:「是。」

  「疤溫,」那人驀地坐直了身子,「他是緬甸那邊的,聽說是他名字里有溫字,身上又有很多疤痕,所以道上的人都叫他疤溫。這個人,已經三年沒有出現了。」

  「三、年。」程立輕聲重複,一字一句。

  「三哥,你真的要繼續追下去嗎?葉雪如果泉下有知,也見不得你這麼辛苦。」

  「祖安,我以為你是最不會問我這句話的人,」升騰的水霧掩住了程立的表情,只有冰冷的聲音在室內迴響,「就算抵上我的命,我也要給她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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