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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先生是重情之人,就是為人淡漠了些,其實最看重情意,一旦放在心裡就很難再放下了。」萍姨燦然一笑,「您是有大福的人。」

  陳迦南莞爾,輕道:「他看著是挺薄情。」

  很少有人敢這樣說沈適,萍姨樂了。

  「您忙去吧,我陪外婆睡會兒。」陳迦南說。

  那時已經是下午,太陽斜斜照進窗戶,溫柔的落在床腳,緩緩移動著,窗外的花樹輕輕搖晃,在窗簾上留下斑駁的樹影,仿佛時間都變慢了。

  陳迦南躺在外婆身邊,很快睡著了。

  40 .

  再次醒來,已經是傍晚。

  陳迦南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的是陌生又熟悉的房間,沈適正坐在旁邊的沙發上看書。

  聽到動靜,他看過來:「醒了?」

  陳迦南閉了閉眼又睜開,抬手覆上眼睛揉了揉,問他:「我不是和外婆在一塊睡嗎?」

  沈適放下書,坐到床邊。

  「不是不困嗎,我看你睡得挺香。」他揶揄。

  陳迦南被他看的彆扭,從床上坐了起來,沈適抬手虛扶了一把,她靠在床頭,問他:「外婆呢?」

  「萍姨做了很多花糕,正吃著呢。」

  臥室光線不是很亮,只開著一盞暖黃的檯燈,襯得整個屋子很柔和,仿佛除了睡覺做別的事都是浪費時間。

  陳迦南揉了揉額頭,緩緩嘆了口氣。

  「不舒服?」沈適問。

  陳迦南搖頭:「就是有些沒精神,不知道是不是懷孕都這樣,頭也有些暈,沒什麼力氣。」

  沈適探了探她的額頭,從床頭櫃拿起一杯熱水遞給她:「應該是走的路太長了,容易疲憊,喝一點會舒服些。」

  陳迦南接過熱茶,兩個手掌暖意層生。

  她抿了一口,看他:「你不是說養了只貓嗎,怎麼沒有看見它?」

  沈適:「我讓老張送到寵物醫院了,你現在這樣不方便養,萬一出什麼意外我會受不了的,等生了孩子,再養回來。」

  陳迦南好笑:「還有你受不了的?」

  「我又不是銅牆鐵壁。」他苦笑了一聲,說,「要不你摸摸?」

  陳迦南:「不正經。」

  沈適輕笑:「現在感覺怎麼樣?」

  「還好。」

  「只是還好?」他緩緩開口。

  陳迦南遲鈍了一秒,沉默的看著他。

  沈適輕嘆:「從你下飛機就有些不對勁,情緒也不是很高,除了懷孕的緣故,還有別的嗎?」

  他從來都是不動聲色看出你心裡所想,這讓陳迦南想起曾經那個飯桌上氣定神閒,短短几句就四兩撥千斤的男人,哪裡像現在這樣,神色里有著急和擔憂。

  陳迦南莫名鬆了口氣,偏頭看他。

  她輕聲道:「只是想起很多從前的事,總覺得不太真實,有些事好像還是昨天發生的一樣。」

  沈適身體微微前傾,看她:「看來萍姨說的沒錯。」

  「什麼?」

  沈適:「懷孕的女人總是喜歡胡思亂想。」

  陳迦南:「…………」

  「時間長了就好了,慢慢的總能適應,我看也不能太閒著,找個別的事做做就不會亂想,還得給你找點存在感。」

  「什麼存在感?」她問。

  「先吃飯。」沈適一笑,「以後再說。」

  第40章

  41 .

  到了初六, 年味兒已經不濃了。

  一大早沈適就去公司處理事情,陳迦南在家裡收拾行李,洗了些衣服, 和萍姨一起晾曬在一樓陽台上。

  她問萍姨:「產檢還得幾天吧?」

  「得初九了。」萍姨說,「婦產科的張大夫回家過年,要初九才能回來。」

  「張大夫?」

  萍姨:「當年夫人難產, 沈先生就是張大夫接生的, 這些年和沈家也有些來往,沈先生特別叮囑的。」

  陳迦南笑了笑。

  門口這時候有了些響動,萍姨擦了擦晾衣服時沾濕的手,說:「好像有人來, 我去看看。」

  聽見聲音有些大,陳迦南跟著走了出去。

  有幾個中年男人抬著一架黑色雲杉木質的鋼琴往裡走,萍姨喊了聲太太, 問她放哪兒好。

  陳迦南遲鈍道:「放窗邊吧。」

  或許是有些日子不彈了,又或許是實在意外他居然還記得這個,陳迦南一時愣在原地。

  等那些人走了,萍姨道:「太太喜歡彈琴吧。」

  陳迦南看著陽光落在琴蓋上,兩隻手不自覺的動了動。她的目光有些渙散, 好像看到很多年前去老師家學琴的那個十八歲的陳迦南, 忽然,門開了,走進來一個男人,嘴上掛著玩世不恭的笑,那是二十六歲的沈適。

  轉眼即逝, 這麼多年過去了。

  她如釋重負般一樣, 看了萍姨一眼, 說:「小時候學過,本來還以為長大會成為一個鋼琴老師。」

  萍姨笑:「人一輩子有幾個是做著喜歡的事兒的,大都是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過得去。等到有一天想通了,已經老了。」

  「也許是吧。」陳迦南說。

  她慢慢走向鋼琴邊坐下,掀開琴蓋,看了幾秒鐘,抬手慢慢摸了上去,輕輕按下幾個鍵,清脆準確的聲音彈跳出來,仿佛整個梨園都亮堂了。

  萍姨站在身後,笑著嘆了口氣。

  窗外有鳥飛過去,落在樹枝上,發生輕微響動。這個平靜了幾十年的地方,終於可以有點人情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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